来着?
林岑朗一下一下按压着,眉头紧皱薄唇紧闭,眼底发红,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来,顺着鼻尖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泪,激得他面目有些狰狞,激得他浑身冷汗淋漓。
他不太懂,但凡他不爽了,会做的就是用尽百般手段折磨报复。就算是郁时雯当年把他惹了,他也没看在过往的那么一星半点的情面上,或者看在他是总统的女儿上就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她可是被林岑朗蒙着眼睛绑在床脚,下了催情剂之后发情,生生关了36小时,变得神智全无跟母狗一样求人来干,林岑朗才勉为其难地给她扔进去七八个,郁时雯还以为是他,放荡迎合了好几天,还因此在升学之前怀了不知是哪个男人的野种,跑过来哭哭啼啼找他问该怎么办,林岑朗就那么拖着她一直耗到四个月孩子成型不能药流才逼着她去医院引产,耽误了将近一整年的学业。
对夏棉,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心慈手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那些寻欢作乐的人渐渐地出去了,杨静萱走到门口之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走了。
其实,如果夏棉今天就此溘然长逝的话,在场每一个明哲保身或者别有用心的人,都是杀人凶手。
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无罪的,不管他们有没有这样那样不得已的理由。
救护车声音响起,一声高一声低,像是来自阴间使者急促的催命铃,医护人员赶到接手心肺复苏,总算恢复了心跳,又将人紧急送往了医院。
突发性心脏病加上消化道出血。
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病,比如贫血。
还有那种只靠物理检查检查不出来的大病,叫做PTSD。
医院里到处是洁白,与林岑朗的家里时完全相反的颜色。夏棉吊着一袋血静静地躺在一片洁白里,脸上的白和透明,是那种死寂。
林岑朗的心,生平头一次地有些揪起来,他只肯承认,只是有些。
如同他不懂自己的心,甚至不懂人类正常的感情思维和情绪,他也不懂为什么本来一个悸动夜晚之后会变得如此的鲜血淋漓。
夏棉这一觉充斥着醒不来的噩梦,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梦里的母亲掐着他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尖叫说“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弄死!扫把星!”,
梦里的江渡横用敲碎的酒瓶子狠狠地扎进他的背部骂他“丧门星!贱种!”,
梦里的谈云烨掸了掸衣角转身“我从不帮作践自己的烂泥”,
梦里的江雪墨甩开他的双臂冷淡嫌恶地离去“太脏了夏棉,你让我恶心”,
梦里的俞骁站起身掏出了一把枪黑洞洞地指着他的脑门冷漠地扣下扳机,“你已经彻底脏了,我也不想要你”。
最后,梦里的江雪墨满身鲜血地被压在别人身下,向他伸出手来,“救我啊,棉棉——!”他哭着一步步爬过去,躺在那里的人却变成了俞骁,心脏被剜得血肉淋漓,夏棉脑袋嗡的一声轰鸣抬手去堵那汩汩流血的大洞,却发现尖刀就在自己手上,粘满了雪松味的血和肉泥!
俞骁那双眼睛温柔而哀伤地望着他,淌下两道血泪来,他抬手握住夏棉的手按进自己的心脏将那颗千疮百孔的血淋淋的东西挖出来,用尽最后一口气颤颤巍巍又虔诚小心地送进夏棉的手心里,“我爱你,棉棉……”
夏棉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瓣一瓣撕开又一瓣一瓣烧成灰,自己的灵魂被一缕一缕地撕开又一缕一缕地碾碎,眼泪淌干了流出来的就只是妖冶诡异的鲜血。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一直在哭一直在流泪,白色的枕巾被濡湿成深色,花果味冰凉到能让一切灼热疯狂的东西瞬间降温,那是掉进极地深海的感觉,咸苦,刺骨,深蓝到黑得绝望而沉郁。
林岑朗眸光沉沉地看了一会儿,指腹落在了那两瓣被他咬破的地方上,软软的,糯糯的,还有些弹弹的。只是没了那晚的那种温热,死气沉沉的冰凉。
“你以后乖——你以后对我乖一点,我给你摘我的星星,不哭了。”他抬手蹭去那脸颊上不断漫溢上来的潮湿,喃喃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谁会有星星呢,林岑朗没有,他连自己的星星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夏棉,也不会稀罕他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