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沉沉,梦,浑浑噩噩。
海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汪洋大海与低沉卷积的乌云同样黑压压的波涛汹涌狂怒,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拍来,小船被拍得歪歪斜斜几次险些翻船载进海里,夏棉哆哆嗦嗦地紧抱着桅杆,寒冷、恐惧和绝望每一样都像这癫狂作乱的原始海洋,分分钟击溃人的神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海上?
啪嚓——!
夏棉惊恐抬头,左右摇晃的桅杆,断了!
数十米通天高的黑色巨浪狠狠拍来,五脏六腑和骨头顷刻间噼里啪啦通通粉碎,来不及感受这疼痛,黑水就吞噬了他,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腔、耳朵、嘴巴,灌满整个气管、灌满整个肺部,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说不出来,意识渐渐地堕入黑暗沉沦。
这种感觉好熟悉。
他还有人想见。
想见。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俞……骁……”
林岑朗给他拔针的动作顿了顿,把针猛地一抽之后,瞬间血流如注,他什么都没垫直接在那针眼上给贴上胶带,一把把那条胳膊甩回去,“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别说来救你。”
塞国国际联军医院,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有人穿着病号服拄着拐杖在走廊里慢慢复健,有人推着担架床一路火急火燎冲进医院,有人等在手术室门口双眼通红来回打转,有穿着军装的战士还在拿着片子跟医生沟通战友的病情。
“医生,这已经是这23天查的第11次CT了,我们首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吴勇善单手拄着拐杖,捏着片子,用那颗没被纱布包裹的完好的眼睛焦急地询问医生。
“这是二次开颅手术后的第七天,病人现在颅内的情况还算稳定,中度昏迷,肺部和腿的感染程度已经下降,血压也比较稳定,接下来需要对病人的头部创口愈合情况进行观察,还需要在ICU等待一段时间。”
“那我们首长到底有没有醒过来的希望啊!求您了,给个准话!”吴勇善猛地用那条未受伤的手臂抓住了医生的胳膊,要不是当时俞骁背着受伤的他左躲右闪逃离流弹攻击,他一个人也不至于伤成这个样子,要是俞骁醒不过来,他可怎么跟俞骁的家人朋友跟整个星际交代啊。
“我们已经在进行神经保护治疗了,具体醒来的时间我们不能给出准确数字,还是那句话,患者的颅内情况还算稳定。”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匆匆去救治下一个病人了。
吴勇善捏着片子在原地打转半晌,然后去了任泰安和褚时立的病房,他们两个已经醒了,只是肺部感染比较严重,气管被切开,现在无法说话,只能用焦急关切的眼神询问吴勇善。
他只好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话,“你们放心,我已经向上级递交了很多次转院申请了,今天我又递上去三份,一份给了国际联军指挥长,一份给了俞大司令,另一份我直接越级上报给总统兼最高军事长了,这两天很快就会有回信。”
病床上的任泰安缓缓眨了眨眼。
夏棉的热度慢慢退去,睁眼的时候还不太清醒,身下的床铺很柔软很光滑,室内很昏暗,一时什么都看不清楚,恍惚中他还以为自己还在俞骁家里。
眨了眨眼等适应黑暗之后看请周围的布局,意识也才缓缓清醒起来。
浑身酸痛无力,他缓缓撑起身,光滑的绸被从身上滑落,一阵凉飕飕的感觉来袭,夏棉低头一看,着实惊慌了一瞬,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腿,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痛感,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四周看了一圈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翼而飞,他只好裹上被子下床,刚一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没栽倒。慢吞吞地出了这房间往储物室走,他要去找件衣服穿上。
“哟,醒了?”
夏棉缓缓转过头去,黑色的大被子把他从头裹到脚,只露出来一张苍白的小脸来,简直就像是千与千寻中的无脸男,迟缓的动作,漆黑的身体、呆滞的眼神。
林岑朗刚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一出门就看见这座小小的黑山在缓缓移动,样子颇有些滑稽。
夏棉淡淡收回视线,继续往储物室走,林岑朗好歹屈尊降贵照顾了这人两个晚上,这下被当空气忽略,当即怒从心头起,抬脚就踩在了拖在地上的被子上,夏棉走了两步就被被子巨大的拖拽力钉在原地走不动了,他转过头去看见岑朗的动作微微皱眉,“松开。”
那被子由于两方的拉扯被抻得平直,像一条立在地上的三角形斜边,林岑朗不退反进,直接踩着那斜边踏上去,“你说什么,我就要听吗?”傲慢得恶劣得仿佛夏棉就是那被他踩在脚下的蝼蚁。
Alpha身体的重量扯得夏棉几乎拽不住被子,紧紧拉扯着,被角还是从他手中一点点溜出去,昏过去的时候一无所知就算了,清醒过来的时候没人能受得了这种被人看光的羞辱,他揪着被子蹲下蜷缩起来,紧抿着唇默不作声。
这种四六不通的畜生,说什么都是白瞎。
被子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