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躯壳的夏棉扶起来掏出湿巾给人把脸上的血和泪一点一点擦干净,越擦自己的眼眶反而越红,他凑到夏棉耳边轻声道:“去吧,眼一闭意思意思两下就行了,那几个在座的大佬没人真的有兴致,总比自己家人从此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强得多了。”
“乖孩子,就这么一回,你想想你哥哥,为了他忍一忍。”
一瞬间,夏棉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离体了,穿梭游离在各种时光里的碎片。
俞骁蹲在他身前说,“对我来说,你是最干净的。”
他被俞骁抱在怀里,贴着耳朵呢喃,“如果你是主角,你会选择哪一个。”
俞骁跪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一边亲吻一边流泪,把头靠在他的心口上说,“我被你标记了,就在这里”,他说,“我爱你”,他说,“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他们站在江边,晚风沉醉,烟花盛放,俞骁说,“我倒觉得,像棉花。”
俞骁站在炮火连天的地方,用低醇温柔的声音和他说,“因为他们很像你,我想让许许多多的你那样笑着,也好好活着。”
江雪墨把一只卡通手表带到他手腕上,说“我把我的生日送给你,生日快乐,棉棉。”
江雪墨扛着发情期踏过滚滚热浪递给他两枚晶莹剔透的果子,“我怕坏了,赶着送来让你尝尝。”
江雪墨站在白云悠悠的田埂上,掐过一朵棉花,扫在他脸上的酒窝,“这是属于你的季节,因为都是白白的,绵绵的啊。”
江雪墨放下白白胖胖的江夏花,向他伸出一只手,“因为他很像你,我拒绝不了,我永远不会丢下它。”
江雪墨声嘶力竭地哭喊,“棉棉啊——!救我棉棉——!夏棉啊——!”可他最终选择了隐瞒与沉寂无言。
他想多长出几双手来,那样就可以一双手捧着要裂成两半的心脏,一双手攥着要碎成两片的灵魂。
眼泪又顺着他的眼角蜿蜒而下,他双手按压着自己的心脏,痛苦到已经再无法克制。
他更想死啊,这样,就不会再为任何人疼得万蚁噬心了。
那位小明星又擦掉他脸上的潮湿,“听话,乖孩子。”
夏棉喉间溢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呜咽,他缓缓推开人,慢慢地把那两条刚刚接上还剧痛不已的胳膊趴到了地上,带着满身的蛆虫污秽,跪到了地上,狗一样的趔趔趄趄向前爬去。
尊严碎到了泥里。
他每爬一步,就感觉自己好像拿着自己碎掉的膝盖骨渣子扎在了俞骁的心脏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化作巍峨高山,哐——!哐——!哐——!地重压在他的脊背上。压得越重,膝盖骨越碎;膝盖骨越碎,扎得越鲜血淋漓;扎得越鲜血淋漓;压得越摇摇欲坠。
好痛啊。
没人能听得到。
林岑朗的表情越来越晦暗不明,有些东西拧掐在他心头,又酸又涩还有很明显的痛楚。他喉结微动,冷汗出了一层,心想,你来求我,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要,你来求我。
可如同那天在花灯摇曳的河岸边一样,夏棉没有向任何人求救,又或许他求救的人每一个都无法听到。
那时他似一只云中之鹤,而此时,他如一条沼中之犬,正是林岑朗把他打下来的。
他跌跌撞撞地爬到了第一个男人身前,抬起头来时骨节发出“咯吱咯吱”令人肉酸的声音,脸色和嘴唇都不正常得青紫,眼睛血红又黢黑,没有了半点光也没有了半滴泪。
在这样光怪陆离的射灯下没人能看得出来他的神色,林岑朗却恍若看得清清楚楚,那种永不明亮的郁郁的颜色,此时出现在夏棉那双眼眸里,好像并不怎么漂亮了。
他哆哆嗦嗦地抬手去解对方的裤链,半天都拉不下来半截,等他终于把那沉睡中的玩意儿掏出来之后,夏棉的唇角颤了颤,忽然呕出一大口血,眼白一翻,直直地向后栽去!
刚才还鸦雀无声的室内又安静了几秒,陡然吵闹了起来,夏棉对面的那个导演赶紧把裤子整理好,紧着大喊:“快叫救护车——!”
刚才帮夏棉的那个小明星已经拨出去了电话,林岑朗坐在卡座里,大约过了二十秒之后,他才忽地弹坐而起,像是终于回了魂,一步冲上前猛地把围在他身边的人拨得踉跄倒地,伸出手去探夏棉的鼻息,没气了。
他又去探夏棉的颈动脉。
不跳了。
他一把撸起人的上衣,把耳朵轻轻贴到夏棉的心脏上,安静如死。
林岑朗面色终于惨白起来,他抬手进行胸外心脏按压,手臂和背部肌肉有些细微的颤抖。
手下的骨头凸出到硌手,他浑身几乎没了任何多余的脂肪包裹做缓冲,刚刚那一下凌空被扔出去,是结结实实的骨头、五脏六腑都摔在地板上。
到此刻,他才明白了一点什么事情——
他没想让他这么快死的,不单单是为了延长折磨,不单单是为了耗着俞骁耗到他渴求症发作暴毙而亡。
他想,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