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听了摇头,颇为难。「你这个喔……只能认罪。」
老翁很惊。「可我没偷啊!」
乔可南:「不告而取谓之偷,法律是这样定的。」
老翁似乎想说什麽,可面有难色,乔可南问:「怎麽了?」
老先生羞愧地搓搓他那乌黑的手。「请律师……是不是很贵啊?」
原来是这个问题。乔可南笑:「现在法院都有提供对弱势家庭的扶助,法官若问你需不需要律师,你就说要,他会叫你去找法律扶助基金会,你再指名我,有人会发薪水给我。」尽管少得可怜。「你先告诉我,你真的觉得那是人家不要才拿的?」
他不是怀疑老翁品行,可接案前他需要明白所有细节,才能对症下药。
老翁眼眶含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儿子想去补习,可家里吃紧,根本付不出费用,在拿取当下他确实想过会不会仅是暂放?但念头一闪而逝,便被自己蒙蔽掉了。
乔可南从老翁神情看出答案,便没追问。「不要紧,我可以帮你争取缓刑或易科罚金,罚金可以分期付款。」
「啊捏喔。」老年人一喜,他伸手想握乔可南的手,表达感激,却意识到自己双手肮脏,尴尬停在半空,倒是乔可南直接握了上去。他很真诚:「手脏没关系,洗一洗就好,但千万别让心也变脏。往後捡东西前小心点,最好先问问附近的人,真出了事,好歹证明你非有意,检察官会视个案情形给予职权不起诉或缓起诉。」
老翁潸然。
这事简单,没多久就了结了,乔可南阖上本子,准备下班。
他走向摩托车处,一边忖该不该去陆洐之那儿探个班,一边将车钥塞进孔里──台北难停车,法院更难停,大多时候他采摩托车代步,却察觉不对:里头糊糊的,转不动。
他把钥匙扯出,上头沾了东西,黏腻腻,他不敢碰,准备掏出手机照亮,就在这时,後脑杓「砰」地一声,随後一阵强大的爆破感自脑壳蔓延,传达至後颈。
「你……」他艰辛转身,赶紧一记肘击,正中袭击者腰腹。
此举令他取得一些空间,摀着後脑,几欲呕吐。
那人没表明身分,黑夜里罩着黑衫,唯独看出是个男人。他以偷袭取得先机,再朝人类最大弱处攻击,即便乔可南有短暂习武经历,仍无法在脑袋受损的情况下做出有效反击。
对方扑上来,两人扭打,男人亮出刀子。「我要杀了你!」
声音很熟……操,是志明兄!「你你你……你冷静,刑法第两百七十一条,杀人者,处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人生还很长,别冲动!」
「我孩子都没了,怕什麽?而且……」志明冷笑,「在台湾杀一两个人,又死不了。」
喂喂喂,乔可南好想吐嘈,偏偏吐不了,在台湾废除死刑前,我家那位会告死你啊信不信?
现在怎办?凉拌!他又不是李小龙,打不过,只能跑。
志明持刀,再度杀来,乔可南一惊,回以一记狠力踹踢。
「呜!」刀尖似划过他脸肤,鲜血渗出,一阵火辣的疼,一刺一刺。
乔可南转身要跑,跑到入口处,却撞在一堵强健胸膛前,那人下意识捉住了他。
乔可南心凉,莫非是同夥?
「怎麽回事?!」陆洐之一发出声音,乔可南整个人都软了。
──安心的。
「有人攻击我!」他大喊。
「什麽?!」陆洐之震惊,连忙把人护进怀里。
他健壮手臂牢牢环住乔可南,掏出手机预备报警,对方见有旁人,拔腿就跑,男人拧眉,正想追上,好歹看看样子以利辩证,乔可南却牢牢箍住他。「不……不用,别把事情闹大。」
陆洐之不赞同。「至少报警。」
「我知道是谁。」紧绷的情绪褪去,身体的痛楚益加明显,乔可南喘着气,浑身无力;从未试过这般偎靠人的滋味,然对象是陆洐之,他自然而然没有抗拒。大难不死下,乔可南眼眶略略泛潮,心有慰藉。
陆洐之果断:「我叫救护车。」
「不用,我还能走。」乔可南拒绝,陆洐之搀扶他,一步一步缓慢走。乔可南嗅闻他身上恬淡好闻的胡後水气息,他揪住男人衣裳,刚被击打的脑部一阵抽疼、晕眩,直到躺上後座,失去意识前一刻,乔可南强调:「哥,先不要报警……我得再……想想……」
陆洐之一愣,只见青年已然昏迷。
陆洐之探手一摸,在他脑後碰到一些黏腻的潮润,悚然一惊,丝毫不敢耽搁,把人用安全带系好,赶紧开车。
一路昏暗,陆洐之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颤,青年仍有呼吸声,这是他仅剩慰藉。直到急诊室前,乔可南被人放在诊疗床上推进去,检伤时陆洐之才知他伤得有多重──脑後挫伤,脸部割伤,胸口、腰腹一片骇人青紫。
陆洐之倒抽口气,医生问他:「患者和你什麽关系?」
他想了很久,近乎咬碎一口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