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下,心里漾起暖意。
自父母离世,楚淮玉与元冬相依为命已有七年。虽则名义上他是主,元冬是仆,可二人朝夕相伴,情谊更似手足。
在这世间,他总还不算是孤苦伶仃的孑然一人。
收回思绪,楚淮玉转身回首,却见雅颂轩的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
定睛一看,那男人一身黑衣,腰佩长剑,身形修长,挺拔如松,看模样并不似普通门侍,正立于门前冷冷看着楚淮玉。
楚淮玉上前两步,向他递过拜帖。
“在下楚淮玉,应方侯爷之邀前来拜访,烦请您通报一声。”
男人伸手接过帖子,看也不看即道:“随我来罢!”转身便走。
楚淮玉未觉不妥,提步跟上。
不料男人脚步太快,楚淮玉跟得吃力,时不时地咳嗽出声。
男人身形一顿,拧身蹙眉瞧他,道:“你病了。”语气斩钉截铁。
楚淮玉一愣,喘匀了气,方才道:“抱歉,在下自知失礼……”
“既是病了,”男人遽然打断楚淮玉的话,语气冰寒,“便不要与侯爷……”
他突然止了声,仿佛不知如何措词,狠狠横了楚淮玉一眼。
楚淮玉不明就里,面色茫然迷蒙。
男人半转过身,背对着楚淮玉,如若咬牙切齿般的道:“那便不要同侯爷过分亲近,免得过了病气!”
说罢,大步一迈,自管自往前走去,然而脚步却慢了些许。
楚淮玉在男人身后,瞧他面冷心热的样子,心中感激,还夹着几分哭笑不得。
只是他方才那番言语,叫楚淮玉听在耳中,咂摸半晌方回过味,不免又勾连起前几日在陆府时的记忆,一时间面红耳热起来。
恐怕这人对楚淮玉如此不善,是把他当作了方令瑄新近在外寻到的莺莺燕燕,妄想爬上侯爷的床,或是试图借机求取些好处。
也无怪乎他会这般想。楚淮玉心道,他今日前来拜谒,的确是别有所图。
方令瑄绝不仅仅是个风流侯爷,楚淮玉一时也琢磨不定他的心思,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一路无言。
不消片时,男人将楚淮玉带至一间厅房。楚淮玉抬脚入内,见屋内靠窗摆有一张软榻,榻上放一矮脚小案,其上置一小香炉,炉上浮着袅袅烟雾。
“侯爷马上就来,你在此稍候片刻。”男人说完,径自离去。
楚淮玉立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掩唇轻咳了几声。
少顷,屋外传来一阵脚步杂沓声,只见方侯爷与适才为楚淮玉引路那男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来。
楚淮玉匆匆行礼道:“见过侯爷。”
方侯爷大步上前,虚虚托住楚淮玉的手腕:“淮玉不必多礼。多日不见可还好么,本侯甚是想念淮玉。”
楚淮玉盈盈一笑道:“淮玉不才,承蒙侯爷厚爱。”
两人一番寒暄客套,方令瑄引着楚淮玉坐在榻上,转而对那男人道:“冷亭,你先下去罢。本侯有些体己话要同淮玉说。”
原来那男人名叫冷亭。
楚淮玉忍不住目光挪移过去,而冷亭也恰好看将过来,两人视线蓦然相触。楚淮玉先是一愣,继而微微颔首,权作客气。
冷亭故作不见,冷淡地扫他一眼,朝方侯爷略一作揖便退了出去。
方令瑄见二人之间如此情状,含笑解释道:“淮玉莫要见怪。冷亭是我的贴身护卫,原本就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对谁都不大待见。”
楚淮玉闻听此言,也笑道:“原来如此。既然冷护卫要保护侯爷,自然要对外人多加提防。”
“外人?”
方令瑄将这两字在舌尖滚过一圈,面上神色莫测,似笑非笑。
“如今,淮玉还说是本侯的外人么?”
楚淮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眼睫扑簌簌地轻颤几下,在眼底洒下一小片阴影,将眸中神色敛了个干净。
这话意有所指,叫人乍然听了,只觉着实轻佻暧昧。
方令瑄直直盯看着楚淮玉的脸,方觉眼前人儿比前几日在陆府时憔悴不少,面色苍白,浮着病容,嘴唇也失了血色,不似之前那般红润。
他出言问道:“淮玉可是病了?本侯瞧着怎么脸色不太好?”
这话里,大半是客套,其中也有方侯爷的几分怜惜。
楚淮玉时下的模样,在方侯爷眼中,确是合该被疼惜的。
但见楚淮玉抬眼向方侯爷看觑,目光闪烁,似浓黑里泼了金,嘴角牵起一抹苦笑道:
“容淮玉向侯爷告罪。几日前染了风寒,至今未愈,拖着病体前来拜访侯爷,是淮玉的失礼。”
说着,楚淮玉从塌上起身,便要再躬身施礼。
而方侯爷动作更快,当即跨步上前,借势圈住楚淮玉细瘦的腰肢,把人抱了满怀,笑道:“不必再与本侯拘礼。淮玉能来,本侯很是高兴。”
方侯爷身量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