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狠狠揉搓,直到将那痕迹抹消了为止。
然而他面上仍旧似古井无波,回身背对着楚淮玉,抬手动作,半挂的床帐复又坠落下去,掩住身后的满床凌乱。
他不明白,为何乱梦颠倒一夜,梦醒之后,眼前却还是这人。
若是燕玄的话,大抵能够解释他这般奇怪,究竟缘由为何。
等了片刻,床上传来一阵窸窣轻响,蓦地又安静下去。冷亭正待转身,却听楚淮玉略带犹豫的声音自床帷后传来。
“我的衣服,挂在屏风后的桁架上,能否劳烦冷护卫,帮我拿来。”
昨夜沐浴之前,他被方侯爷干脆利落剥了个干净,外袍里衣悉数挂在衣桁上。
冷亭也不答言,径自踱至衣架近前,指尖拂过那白色里衣,陡然之间,竟恍似在触碰楚淮玉光裸的肌肤一般。
简直疯了!
冷亭暗骂一声,扯了衣裳,团拢了从床帷间递将过去。
楚淮玉伸手接过,修长葱白的手指猛不防地触到了冷亭的手背。
冷亭顿时一僵,仿佛火烫一般地缩回手,再未瞧上一眼,夺门也似地走了出去。
楚淮玉有一瞬的怔怔,哑然失语,又觉莫名其妙,思忖自己哪里得罪了冷亭,心念变换之间,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冷护卫本就憎恶于他,昨夜过后,只会道是他楚淮玉有意勾引他家侯爷,如今一夕得偿所愿,冷护卫更是要十分地厌他恨他了罢。
可左右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恨也好爱也罢,旁人的心思,他楚淮玉左右不了,也不愿左右。
且由着他们去嗔去怨。
楚淮玉悄然低叹,心间酸楚,却犹自徘徊不散。
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车轮倾轧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楚淮玉独坐在马车内,身下铺着缎面软垫,缓和了几分马车的颠簸。
冷亭奉方侯爷之命将人送回,便顶了车夫的差使,架着马车亲自护送。
行前楚淮玉曾婉言推却,道是冷护卫人忙事繁,不便劳烦于他。
冷亭轻描淡写,一句话堵了回去:“楚公子若有异议,可自与侯爷言说。”
“……还是算了,搅扰侯爷多时,我已十分过意不去。”
楚淮玉讪讪一笑,只能作罢。
因此他未曾同方侯爷告辞,便与冷亭二人打道回府去了。
一帘之隔,两人车里车外,半句交谈也无。楚淮玉精神不济,对上冷亭,绕他巧言令色,对方也只是冷脸相待。
楚淮玉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思索回去后该如何同元冬解释他一夜未归的事。
依元冬的性子,昨日瞧他迟迟不归,恐怕早就去了方令瑄的别院寻他。
大约是方侯爷派了人来,将楚淮玉的消息告知了元冬,所以这孩子才如此安分。
方侯爷……
楚淮玉一想到方令瑄,不禁联想到昨夜之事,刹那间脸颊便涨热得通红,连腿根间的隐秘处,都似火辣辣地烧烫起来。
方侯爷炽烈而迷狂的眼神,烙印在楚淮玉的脑海中,回忆起来,让他只觉得惊惧而窒息。
他不过是个干瘪瘦弱的男人,方侯爷竟也会像对待女人那般,忘乎所以地发狠发情。
楚淮玉的心绪难以言喻,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家。
冷亭手执辔绳,缓缓将马车停至楚淮玉的家门前。他淡淡睃了一眼,但见院门紧闭,无人出来相迎。
楚淮玉察觉马车停了下来,撩起车帘探出半身,欺霜胜雪的面上立时染上笑意。
冷亭率先跳下马车,看楚淮玉霍然起身,差点撞到头顶,目光一霎。又瞧着他缓缓弓身走出车厢,下意识伸了只手臂过去,作势要扶。
楚淮玉眼神微愣,随即浅笑道:“有劳。”说着抬起手来。冷亭握着楚淮玉的小臂,半托半抱地将人稳稳落在地上。
“咳……”楚淮玉有些窘然,清了清喉咙,不自在地问:“冷护卫要不要进去吃杯茶?”
他这话只是故作客套,冷亭想必不愿喝他的茶水。
然而楚淮玉眉目低垂,并未看见冷亭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睛,正静静凝视着他。
果不其然,须臾他听得冷亭开口,语调平平如旧:“不了。既已送到,我还需回去向侯爷复命。”
楚淮玉好似松了口气,朝冷亭拱手道:“好罢。多谢你送我回来,冷护卫。”
冷亭收回目光,反身走到马车前,将李大夫开的药交到楚淮玉手中,拱手还礼道:“告辞。”
话落,不待楚淮玉反应,冷亭跳上马车,自顾自驾车远去了。
楚淮玉目送那马车驶远,路面腾起的烟尘沙雾,漫天飞扬,遮蔽了楚淮玉的视线。
半晌,楚淮玉扭身欲待敲门,一阵车轮轧地的辘辘声由远及近。
难道是冷亭去而复返?
楚淮玉扭头定睛一看,却不是方才那辆马车,车头赶马的车夫,亦不是冷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