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里除了军歌,别的歌曲他几乎不听,也不知是什么歌,不浓稠,也不过分清脆,像是掺了蜂蜜和牛奶的甜水,黏度刚好,甜度刚好,轻轻柔柔地淌进耳道里,搔挠出微微的酥麻痒意,刚好用来给人解酒的东西。
心血来潮地,他循着那声音朝楼上走去,推开了一间卧室的门,浴室门半掩着,水声和歌声从里面传来,飘出来的花果香潮热醇厚,像是倾倒了一壶热热的花果酒。
他也不知道当时是真的百年难得一见地醉了还是怎么了,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
里面薄薄的水雾缭绕,满身泡沫的人背对着他站在花洒下,哼唱着那段旋律,是首英文歌,那人轻轻摇晃着身子,揉搓着头上的泡沫,似是很沉醉。
他应该立刻出去的,却好像受了什么蛊惑,纹丝不动站在原地。
等水雾稍稍散去以后,他看见了那人背上狼藉狰狞的伤疤,像烧伤一样大面积密布,比之于他自己身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人很白,蝴蝶骨很漂亮,腰很细,屁股很翘,腿也很长。身上斑驳的疤,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被人不小心摔碎了又粗糙地粘合在一起。有一种脆弱又引人凌虐的美感。
他突然很热,口干舌燥。
或许是终于察觉到了外面的气流,那人猛一回头,啊地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似是想挡住背上的疤所以转过身来,又察觉不对,慌里慌张蹲下去,双臂环到了腿上。
受了惊的小鹿一样,可爱又诱人蹂躏。
“你快出去呀!”那人脸红得滴血,嗔怒的声音都带着点娇蛮。
他有些恍惚,道了声歉,退出去了。
退出去之后,他才想起来,奥,原来那个人是三个多月之前带回来的夏棉。
明明他知道,还假意逼问了许多次江雪墨的下落,接到了许多来自那人的“骚扰电话”,不知为什么刚才给忘记了。
他回到了楼下,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水,觉得自己喝得是有点多了,坐在吧台上脑海发空。
没过一会儿,他听到了一串脚步声,那股浸润着水汽和热气的花果香也越来越近,回头一看,那人从楼上下来也奔着厨房来了,见到自己,还怔愣了片刻。
“俞将军?”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他身上,看到他洗过的头发如晕开的墨,极黑,发梢不时有水珠坠落,湿漉漉的眉眼清润秾艳,浮着一层红晕,水彩画似的色彩鲜艳明丽,穿着一身米色的棉睡衣,看起来软绵绵的。
他颇有些生硬地把视线从那人领口移开,嗯了一声算回应,灌了一口,到嘴里才发现居然拿错了瓶子,原来是酒。
夏棉似是嫌他冷淡,浑不在意地越过他去了厨房,经过他时钻进鼻腔里的香气,让那颗从刚才就躁动不安的腺体发热发烫,獠牙也开始瘙痒。
他应该离开的,但又一次不知为什么,坐着没动。
他看着那人在厨房窸窸窣窣地捣鼓,微微蹙了蹙眉,这都已经是就寝时间,竟然还没吃饭么。
没一会儿食物的香气飘散开,一碗黄豆芽汤放到了他面前,他垂头看了一眼,又抬眼向夏棉看过去。
“醒酒汤,你身上酒味太重太冲了,酗酒不太好呀。”夏棉噙着浅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来,像什么小甜饼一样,甜丝丝糯叽叽的。
一种很奇异的酸麻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席卷了每个细胞,他的喉结用力滚了滚,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以为夏棉会转头就走,没想到端了杯水在他斜侧面的吧台边上坐了下来。“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无缘无故地搭话与探究,他却一反往常地没什么反感,“怎么这么问?”
“大人嘛,都是借酒消愁的呀,我见过很多年了。”夏棉一边喝水一边道,“但是如果真能解决问题的话,就不会有下一次买醉了,还是适量为好。”
他勾了勾唇,想起了点什么,“院子里的东西?”
“我每天在这里没事干,打发时间,就和姚叔他们一起弄的,你不会介意吧?”
种都种了,现在才来问他介不介意,没半点人在屋檐下的自觉和客气,但他吐出的话,却并不带着像Alpha那样极强的领地意识,“不介意,还不错。”
“那就好,种的时间晚,长出来的都是矮紫薇和天鹅绒,如果是春天种的话,估计现在还要好看,五颜六色的。”夏棉托着腮往窗外望去。“你这宅子本来应该挺好看的,就应该拾掇拾掇打扮打扮,荒成那样多可惜。”
他心中微动,“你可以明年春天种,明年夏天就能看到了。”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说出来,才发觉有些不妥,哪有明年,等江雪墨回来就该把这人丢出去了。
夏棉貌似也没注意到他这句话里的意思,隔空点了点那只海碗,“快喝吧,太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低头尝了一口,味道很清淡,热乎乎的,滑过微微烧灼的喉咙一直汇入胃里,舒缓的感觉蔓延开来。如果岑显在的话,估计这就是属于母亲的很家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