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个电话问问近况聊聊天怎么样?”这话是他演练了千百遍之后说出来的,表情、语气和语速都控制得到位,一个一个平静的诘问让夏棉脸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我没带手机,回去打好不好?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哥……”他的鼻音都浓重起来,哀求的意味简直要浓重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你还在撒谎!你回去准备怎么办?说手机不小心丢了还是请个演员来陪你一起演戏?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工友同事,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去过润城!因为你过去三年的经历都是一个编来骗我的故事!把我当傻子一样骗很好玩是不是?!”他的声音并不尖锐,音量也并不过分高,却因为饱蘸了浓厚的失望和愤怒,像冰冷的海水一样一下一下渐渐漫过夏棉的头顶。
俞骁已经出去了,靠在门边上,Alpha极佳的耳力能将里面的对话捕捉的一清二楚,透过玻璃窗也能看见夏棉的神色和反应。阳光从夏棉一侧映照过来,他整个人白得越来越透明,像是一缕幽魂,最终将渐渐消失在阳光里。俞骁嘴边衔了根烟,没有点燃,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微微颤抖,脚却牢牢地钉在地板上不得动弹。
守在不远处的褚时立和任泰安两人对视一眼,如出一辙的复杂和感叹。
像是那一层晶莹剔透的壳被轰开了,露出里面肮脏恶臭的躯体来,夏棉努力地想把碎了一地的壳拼凑粘合起来再重新躲进去,还给江雪墨一个干净无瑕的样子,可是无论他怎么绞尽脑汁,无论他怎么竭力拼凑,那壳碎的反而越来越厉害,化成一把齑粉,从他指缝中漏出去随风而去。他恐慌得打起了寒颤,忍不住地往衣服里瑟缩,像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抱头鼠窜。
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肮脏不堪的样子,唯有江雪墨不行。如果他在江雪墨眼里龌龊下去,那比直接毁了他还不如。“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没有……真的没有……”他张口结舌,理屈词穷地辩白。
江雪墨闭了闭眼,似是已经失望到极点,“别再骗人了夏棉,我去过润城,派出所根本就没有你报案的档案……因为你一直和俞将军在一起。”
话音落地,夏棉终于没了再做无力地狡辩的能力。医院吵闹的声音和街上车流轰鸣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夏棉被强扯掉了最后一片壳,过街老鼠一般满身污秽地坦露在江雪墨面前,灵魂出窍,肉体却粘在原地不得动弹。
“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别再缠着我了,也别再打扰我和叶寒宵,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你不要总是用你的思维和感情来绑架我……”
江雪墨深吸一口气,心脏被他自己扎得千疮百孔,“这么多年,我已经很累了,你把我当你哥也就罢了,但你自己也知道你对我什么感情,你缠我缠得太紧简直把我当你的所有品霸占着,我要被你弄窒息了夏棉……”
夏棉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能听见自己的血液一寸一寸冻结又一寸一寸碎裂的声音,尖锐的痛楚过后是一寸一寸麻痹的感觉,再多一点,意识和知觉就会全部丧失。
“在温城的时候我们过得很辛苦,好不容易到了芸城自由幸福了两天,你回来之后我虽然没和你提过,但是那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又缠上来了,我也是24岁的Omega了,别的Omega早早地就开始谈恋爱早早地就有了自己的家庭,你说说这些年你强行从我身边赶走了多少人?贺章、曲昶昂、顾臻言、谈云烨、叶寒宵……奥,还有一个俞骁,是你亲自上阵铲除的……你从没问过我一句意愿,永远都是打着你了解我你懂我你是为我好的旗号行事……我被你逼得快疯了你知道吗……”
“以前我还尚能忍受你那样的感情,但是知道你和曾经追过我的Alpha之间的关系之后,你懂那种感觉吗?”江雪墨的五脏六腑疯狂痉挛,几乎要干呕出来,五指要将掌心生生洞穿,他几乎是从心脏里直接逼出那几个绝情至极的字眼,“恶心,特别恶心……”
夏棉已经透明到几乎要消失,江雪墨像是直接站在他的身体里站在他的心脏内说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空洞到了极点,出奇地没有一点泪水,却悄然黯淡了最后一点光彩。
“一边对我怀着那种龌龊恶心的心思,还一边和我有过好感的Alpha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顿了顿,尝到满嘴腥甜的气息,“太脏了,求你别再来我眼前碍眼了。”
恍惚间,夏棉觉得自己异常轻盈也异常钝锈,好像浮游在空气里的尘埃,除了飘飘荡荡等着落地,再没什么事是需要他去做的。
他流不出泪来,也说不出什么委屈、愤怒和反驳的话来。那1125个日日夜夜他都是念着江雪墨能过得好,才心甘情愿地献出肉体雌伏他人胯下才心甘情愿地充当给人治病的工具人,如果那1125个日夜本来是江雪墨想要获得并延续的,那他做的一切无疑成了笑话,卑鄙、愚蠢又不可原谅。
空气像是变成了什么极其浓稠粘腻的液体,窒息的人们,两个在室内,一个在一门之隔的室外,只等着再晾那么一会儿,就将永远将这几个人封存在其中,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