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什麽吗?你曾坐着车子从军用机场的跑道一路过去吗?你跟那些飞行员交换过军礼吗?你在运输机上看过东海的日出吗?你在军舰上看过台风云墙吗?”我把车停到了路边,然後打开车门跳下去抽烟,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狂躁,我把烟叼在嘴里,上下搯摸着打火机,一时没找着,只好咬着过滤嘴,最後索性揉成一段段丢在地上,再狠狠跺两脚。
她含着眼泪,静静地坐在车里看我发脾气。
“你活着就是找乐子,你的人生价值就那麽点了,老实告诉你,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压根没放在心上,但是我不能原谅你。因为你跟我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我觉得我所追求的一切未必那麽高尚,只是演戏这种事情,贵在投入,要演得让你自己都觉得很高尚,很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气吞山河,总之,在廖玉屏面前,你得是真男人,你还得暗示她,你曾经还以为她是你的同伴!
我在盛怒之下转身离去,外环线上没什麽出租,不过我不在乎,多少年十公里负重跑锻炼下来,就是走着回军区也没什麽。我在街上快步地往前走,英姿飒爽盛气凌人,换别的时候我会把人踹下车自行离去,可我不能对廖玉屏那麽干!
她下了车跑上来,从後面紧紧抱住我,已经泣不成声。
廖建国和杨鹤都让她失望透顶,外面那些小鸡仔除了跟她一样吃喝玩乐,还会点什麽?要是真正出类拔萃,身家显赫者,能看上她的几率也不大。她曾经以为这世界上的真男人已经死绝,结果她发现:幸而——还有一个!
我心里沾沾自喜,我终於成功地降服了这个女人。
我跟廖玉屏重新做回夫妻,当然只是外面看起来如此,我不是为了清高所以不跟她过夫妻生活,而是我对向南那种可望不可及的爱情更加打动廖玉屏。
她於是问我:想不想知道那一次,向南给我发了什麽短信?
我说:不想知道。
她说:那是很重要的一条短信。
我说: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宁愿不知道。
她不解: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心?
我看着她:我怕当我知道错过了什麽,我会无法承受。
她拍拍我的背,又摸索着试探我有没有哭,黑暗中我的眼睛湿漉漉的,她激动得抱紧我。
“你知道你说的最伤我的一句话是什麽吗?”
她努力回忆,摇摇头,“什麽?”
“你说向南很好,可惜我配不上。”
“对不起……对不起……把女儿接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或者我给你生个孩子?我可以去香港生。”
“不了,我这样的人不配有孩子。”
廖建国知道了我跟他女儿重修旧好的消息,我不知道他会怎麽想,他没有给我打电话,更加不可能祝福我俩。
没过多久我被派往一线执行任务,我所辖的连队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故,有一艘飞机作常规飞行训练的时候坠入东海洋面,这事因此显得不那麽常规了。一层层上报,搜救工作进展缓慢,新闻媒介却披露了这件事,还把最新的机型公布出来,美国方面又急急忙忙做军事分析报告,并且出动军舰支持几个周边国家搞联合军演,而从中国进口这一机型的非洲国家要求重新出具测评信息,认为牠可能不像原先保证的那样物美价廉。廖建国为了应付中央的责问可谓焦头烂额,这个节骨眼上,杨鹤出面“抗议”了一番,联合军演雷声大雨点小,更让人气不过的是,跟俄罗斯谈崩掉的发动机订单,听说是给他谈了下来。
我觉得於情於理,应该去找廖建国赔罪,虽然那一架飞机的失事跟我没有直接责任。
我上办公楼的时候,看见他正坐在楼梯拐角,一大一小两个椅子横在走廊里,正值午休时间,大椅子上摆了一副棋,他则坐在小板凳上托着下巴在苦苦思索。他这个人手长脚长,一身军服蜷缩着坐在小板凳上,看起来有种微妙的滑稽感,见我来了,他头也不地招招手,“你下象棋吗?”
我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一个人下?”
正说着,一个哨兵提了裤子急急忙忙从厕所跑出来,看见旁边多了个人,忙行了个礼。
廖建国甩甩手,“你下去吧,我跟女婿切磋两盘。”
“干嘛不到屋里下?”他对面连个小板凳都没有,於是我站在旁边看了看那盘残棋,随手动了动一个马。
“钥匙落里面了。”
我差点晕倒,“怎麽不让哨兵去取?”
“取了,才想起来新换了锁,门房那边还没配上。”
我直觉他办公室是不是有人进去动过手脚,要不无缘无故换什麽锁,不过也没多问。“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啊?”
“已经派人去找锁匠了。”
“可是你那办公室,一般人能撬开吗?”
“不能。”他静静地笑,气定神闲,“所以我在等。”
我想了想,“要是没人来给你撬门呢?”
他把双手按到膝盖上,吁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