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恨恨地看沈凤鸣一眼,知晓今日断不可能再以魔音对付他,入帐将娄千杉连人带被一抱,道:“走!”
她仍提防沈凤鸣来袭,但不知为何,沈凤鸣却并无阻拦,由得她将娄千杉也抱去了。
否则,他也真的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娄千杉。
娄千杉是真的身轻若絮,秋葵带着她还不算太吃力,只将她密密裹在被子里,便抱回了浮生客栈自己房间,见她气若游丝,着急道:“你要不要紧?”
娄千杉勉力摇了摇头。秋葵见她面上泪痕未干,只道她真的已将清白丧在沈凤鸣手中,不觉也垂泪道:“都怪我,我若早点去就好了,便能早些救下了你,不致令你遭到这样不幸……”
娄千杉心念一转,猜出她多半是误会了,便凄惨哭道:“师姐,这怎能怪你,要怪便只能怪我命苦,从小无父无母,也没半个亲人,如今清白已被恶人玷污,往后……往后再也做不了人了!”
“你,你千万别这么想。身体要紧,你先调息下,我弹些宁神的曲子,你会好受些。”
“不要了,师姐。”娄千杉一把拉住她。“你若弹琴,万一他循着琴声追来了怎么办?我……我好害怕……”
“那你……”
“我没事,没事的,只是……他……他下了药,嗯,他对我下了药,所以我才动也不能动。”
秋葵立时便想起了当日在鸿福楼上令众人浑身无力的毒药来,愈发相信,点头道:“那毒我知道,好像是没有解药。但你……别担心,明日一早就会自解了。我在这里陪你,你好好休息吧。”
娄千杉也没料到能这么轻易就骗过了她,安静了一会儿,又哭泣起来,道:“师姐,我以后要怎么办才好呢……那个……那个叫沈凤鸣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想报仇,我也……也没办法!”
“这般十恶不赦的败类,我本来也要取他性命的!”秋葵恨道。“我只悔上次没对他赶尽杀绝,竟让你受这样的苦。”
娄千杉啜泣道:“都怪我,本来好好的女扮男装出门,就没这样的事了,也就到了这里,想着偶尔也换回女装,便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被他看到了,可是那个时候,我哪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我见他很热情,所以也没提防,谁知道他却在菜里下毒,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受他欺负,一点儿都……都反抗不了。”
秋葵听她又呜呜地哭起来,愈发有些心疼,伸手触到她昏睡穴,道:“你先睡一觉吧,醒来什么都好了。我不走,你尽管放心吧。”
娄千杉没料她会点了自己穴道,但既然装了也便只有装到了底,一时眼皮沉重,真的便睡过去。
娄千杉睡了,秋葵却愈发地睡不着,想着沈凤鸣是这样无耻的一个人物,想着君黎不知道为什么竟被他欺骗,以为他为人不算太恶,想着今后若他再受这人的骗要怎么办?想到最后,更觉得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尽快将沈凤鸣杀死。若不是不得不照料娄千杉,她恨不得现在就将沈凤鸣碎尸万段去。
其实,沈凤鸣愈发睡不着。按理说,此时正是酒后劲上来的时候,可是他虽然有点头疼、恍惚,却真有点没法入眠。
不能入眠的原因很多,其一,娄千杉说她是接“任务”而来的,那要杀自己的究竟是谁?
在黑竹会中,能够直接接任务、分派任务的只有三个人,张弓长、马斯和自己。马斯已经死了,也断然不是自己派人杀自己,那娄千杉就是张弓长派来的了?这种对付自己人的任务——该是黑竹会明令要拒接的。何况,哪个人会傻到要买黑竹会的杀手来杀黑竹会的人?他只能猜想,要杀自己的人,就是张弓长。
他不敢相信张弓长会存了要杀己之心——如果他因为那日天都峰的事情看自己不顺眼,那日就把自己杀了不就了结了?何必带着自己到了淮阳,却让别人来动这个手?
可是怎样想都只能是这样的解释。自己如今还没经过金牌之仪,黑竹会以外,还没传开这场金牌之决的结果,谁又知道会来金牌之墙的是自己?今天自己刚刚来到陈州,以张弓长一贯喜欢享受的性格,不住一晚便走,而他刚走没多久,娄千杉便至,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大哥啊,莫非你不想被人说自己因为种种原因容不下我,就借刀杀人?马斯容不下我也就罢了,原来你——也早就容不下我么?既然如此,我夺这个金牌之位,究竟又有什么意思?
其二,“千杉公子”的真面目,究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娄千杉在黑竹会外籍籍无名,但在会内却是马斯手下一块响当当的银牌。这个人自三年前来了黑竹会之后,始终极为神秘,没人知道他杀人用的是什么武功,什么手法,只知道他没失过手,而且杀了人之后都会把人的眼睛挖出来——现在沈凤鸣才明白,是因为那些人看到了她的身体。
若非亲见,大概自己做梦也想不到娄千杉竟然是个这么美的女人。只是知道她是个女人的人是不是都死了?自己如今,一定已成了她眼中钉了吧?
认出她就是娄千杉是因为两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