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笋一样冒出来的坏念头将他逼疯。
不知认错了多少人的背影,激动了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回,这街上来来往往的都顶着那同一张面孔,始终没有他挂念的那抹笑颜。
喉咙里干涩烧灼得像有无数颗砂砾在碾磨,夏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眼冒金星,他拖着两条沉重的腿骑行,仿佛坠入了什么鬼法魔阵,千千万万全是同一张脸,走着,跑着,坐着,笑着,哭着……瘆人骇人得要命。
有又热又凉的东西顺着眼角不停地滑落,夏棉很怕,也说不清楚到底在怕什么。
只想让江雪墨下一秒快快出现,好把他带离这地狱一般充斥着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世界。
好像有什么音乐在流淌,半晌,夏棉才反应过来那是他为江雪墨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他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差点没蹲在街头嚎啕大哭,“哥,你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
“棉棉,我没事,昨天去接一位高中同学,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后来饭桌上又被灌了好多酒,结果就一直睡到了现在。让你担心了。”江雪墨的声音通过电波听起来还有些沙哑无力,像是宿醉过后的样子。
“我昨天查监控你八点才走,走之前都忘记给我打电话了吗?你以前不是从不喝酒吗?哪个高中同学这么缺德啊?男的女的?A还是B还是O?”夏棉瘫软地靠在街角的路灯上揉眼睛,连珠炮似的发问,听到江雪墨的声音之后,那种恐怖如地狱幽冥的阴森鬼气才渐渐消散而去。
“她来得太突然了,我走得也急,就没顾上告诉你”,江雪墨和他一点一点解释,“好多年不见,又是以前非常要好的朋友,就陪着喝了两杯;是哪个同学说了你也不认识,女生,是个Alpha。”
夏棉浑身一抖,音调控制不住地拔高,“你们是在哪睡的啊?她没对你动手动脚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不用担心。”
“那你现在回家了吗?我给你煮醒酒汤……”他垂着通红的眼皮,拨弄自己的鞋带。
那边安静了几秒,才听见江雪墨道:“棉棉,我今明两天先不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好不好?同学她这边有点事情,我想帮着她一起处理处理,等处理好了我就回家。”
夏棉张着嘴失语了几秒,极端地不情愿道:“什么事啊,还需要你留在外边过夜……”说完一句抱怨的话,他放缓了语气好声好气道:“你回家住吧好吗?你一个人在外边我不放心,实在不行你把同学带回家里一起住也行,大不了我看见你在家了,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住宾馆也行……哥~”
“棉棉,我真的没事……乖,你不要让哥哥为难好不好?”他轻声哄着夏棉。
夏棉瘪着嘴抹眼泪,见江雪墨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你每天晚上抽时间给我打个视频电话,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好。”
挂完电话,他又给谈云烨回了个电话叫他不用担心。
扒着路灯从地上站起来,他瞬间眼前一黑,后脑勺像是被棍棒猛捶了一记,耳朵遽然失聪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搂着路灯他才没有直直地栽倒在地。
腿脚麻得好像成千上万根小尖针扎在他的脚底,把他钉在原地,不得丝毫动弹。
就这么缓了半天,症状才慢慢下去。
他一瘸一拐慢吞吞地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条街区,才终于缓过点劲来,骑着车乘着越来越晚的天色一个人回到公寓。
屋子里黑漆漆的,他累得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却强忍着睡意,怕睡得太熟错过江雪墨的电话。
晚上9点的时候,江雪墨才打来,对方好像泡在浴缸里洗澡,水汽蒸腾水雾缭绕,脸蛋红润润的,是以手机贴得极近,五官都有些模糊,夏棉羞涩得不敢乱瞟,见江雪墨没事,聊着聊着竟然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晚秋天,短促的微雨飘洒在城南,路边的野花野草大多已经萧疏,参差不齐的梧桐也已经凋残凌乱,红叶满径,一片残烟笼十里,叶落声如雨。
薄衫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秋风卷着细雨送来刺骨的寒意,激得人牙关战栗,汗毛冷立。
细密如针如雾的雨笼在眼前叫人辨不清看不清,模糊一片,那种焦急又惶恐的情绪藤蔓似的迅速滋长,将夏棉的心越缠越紧,几乎要绞杀个四分五裂。
“哥!”
他跑得极累,呼吸沉重又急促,节奏要赶得上这雨。
“哥!”他转着圈向四面八方呼喊着,周围的景色像是电影镜头里的全景一样,飞速的旋转着,绕得他头晕目眩,不辨东西。
“哥,你在哪儿啊哥!”
夏棉扯着嗓子哭喊着,他的喉咙干痛,却生怕自己声音小了被这缠绵秋雨给掩埋过去。
“哥!”
“哥!”
他驱使着两条已经麻痹到充血无感的腿一路跑到江雪墨的校园外,却被保安大叔告知江雪墨旷课没来。
他跌跌撞撞地跑去他打工的酒店,那人却说你是糊涂了吗这还没到暑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