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得体的套装,拿了公文包每天出去应酬,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工作的基本状态。
几个股东都是大忙人,事已至此,能谈的都谈过了,一再纠缠也不合适。
简洛维出了趟差,这里便暂时只剩下李文嘉。
他和简洛维不一样,他不是简蕴的支柱和脸面,那些简洛维拉不下脸来做的事情,他可以代他去做。死皮赖脸一些再三去找他们约谈又如何?哪怕跪下来哀求,他也可以。他什么都不是,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
一家集温泉、餐饮与住宿的日系风情会所内,旖旎的琴弦声忽近忽远。
李文嘉赶得急,衣服里衬出了一层汗。
他在套间门口止住脚步,平复着急促呼吸和略微凌乱的仪容,眼前是一格格的木质窗棂,投映着屋外小院横斜的疏影,里面传来三味线弹奏的古韵琴音,有种特有的晦涩黯哑。
这是第三次约陆先生见面,此前几次都被推脱,因而这次机会也就更显得来之不易。
他抬手敲门,在得到屋内人应允之后,脱去鞋子推门入内。
入目一面素色拉扇,却掩不住后方影绰的艳丽魅影。
一支枝桠颀长的红梅插在细细的青瓷瓶中,被搁置于低矮的花架上,散发出幽幽的冷香。角落摆放着龙衔灯,灯罩简素,龙形灯座却Jing美细致。
两名华服艺ji哼唱着日本演歌,那带有江户时代风格的唱腔婉转幽怨,充满愁绪。她们的衣着厚重而富于质感,面上妆容古典却并不白得夸张,像两只Jing致的瓷娃娃。
陆先生盘着腿坐在一只蒲团上,他身着黑色浴衣,面前正布着茶道,饶有兴致地沉浸在那一派纯正的东洋风情之中。
这里的一切都似乎在彰显着不菲的代价,无论是一桌一椅一盏灯,还是那名中年发福体态糟糕的陆先生。
李文嘉神情平静而专注,在对方示意他坐下之后,他才在他对面坐下。
事实上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吞下双倍剂量的抗抑郁药物。忧虑反复吞噬他的头脑和心脏,严重时与外面的世界沟通困难,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无法理解别人所说的话,除了发呆,处理不了任何工作。
药物确实能够起到作用,至少现在,他思维清楚,能够做到与这个令他恐惧作呕的男人正常交流。
“……或许你不知道,我跟过梁以庭很长一段时间。从去年夏天离开绮云楼之后,就一直在他身边。”
他甚至可以坦然地提起那段往事。
陆先生挑起眉毛:“哦?我确实不知道。不过,这和你来这里想与我谈的那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文嘉道:“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
“虽然我不做生意,但做生意之前,首先要知道合作对象是个怎样的人,这应该是很有必要、并且也是最基本的吧。”
他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很诧异,简蕴高层应该早知道,简洛维与梁以庭是合作伙伴,他们上一秒还在一起开发缅甸项目,而下一秒皇天却开始有目的地想要吞并简蕴。这样一个可以说翻脸就翻脸并且下手毫不留情的人,为什么你们还会有人敢去跟他合作。难道,就不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简洛维?”
陆先生品了口茶,似笑非笑:“这件事我还没做决定。但皇天前景确实无可估量,现在,你却想让我听你三言两语就放弃,你觉得,你凭什么?”
李文嘉嘴角微弯起讽刺意味的笑,“我确实算不上什么,我只是一个,与他同床共枕过半年的人……”半年,对于那类人来说,应该够久了,“陆先生是聪明人,你在商场那么多年,懂的比我多,迟迟不做决定,大概也是有一些顾虑。我想告诉你,你的顾虑是对的。”
话说到这里,陆先生感到有些本末倒置。他喝下一盅茶,改变了态度,笑眯眯地说道:“我想象中的会面可不是这个样子,说到底,难道不是你有求于我?”
“……”
李文嘉不作答,他话语间开始肆无忌惮,“这么严肃可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我以为你会知道怎么做才最讨男人欢心,我一开心,说不定就答应你了呢。”
这句话太过刺耳,李文嘉一字一句说道:“我也是男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陆先生的目光仿佛在扫视一只天真的动物幼崽,好笑道:“男人就不行吗?你也算是绮云楼出来的,不应该最擅长这些,现在怎么反倒装起纯洁来了?”
李文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男人将一杯热茶递给他,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等着他接。
李文嘉凝滞了一下,缓慢地伸过手,刚拿到杯子,整只手就被他握在了掌心,杯子骤然掉落下来,弄得桌上一片狼藉。
男人不住地用手指摩挲他的手背,堪称是毫无掩饰的猥亵,李文嘉在那一瞬间眼中爆出血丝,他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
“我记得你很会弹琴,在绮云楼的时候见你弹过,三弦七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