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水壶里的水倒出来洗了洗手,然後一脸油彩,穿着脏兮兮的作训服去见廖建国。
他在一间仓房外面等我,见我过来,也没多说什麽话,只从腰间搯出手枪上膛,然後递给我——“於向南就在隔壁,旁边没有别人,去把他杀了。”
我迟迟疑疑地接过手枪,还消化不了这句话。
“你要做大事情,他就是一个障碍。去吧,他被临时叫出来处理一个技术故障,敌方把他当成侦察兵了,战损率是很正常的,没人会追究。”
我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碰碰”直跳,我怎麽告诉他,其实我已经不爱向南了,他能相信吗?
他见我犹豫,笑着安慰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敢确定,你小子真有这毛病。你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反侦察反追踪能力一流,就是偷个情也能甩掉跟踪,我一直拿不到你的证据。老实告诉你,我并不在乎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但是我要警告你,下半身的事情,你得管住自己,管不住,就切了!”说着他冲我下面毫无掩饰地扫了一眼,“留着他就是要给你败坏名声的,他跟你一起共事那麽多年,现在公然和男人同居,又放了那样的话出来,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觉得额头上冷汗直冒,双手颤抖着握着那支枪不知道说什麽好。
“怎麽,舍不得?”
“他不会去乱说的,是我不该去缠他……我……我不想杀他。”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也不清楚为什麽会说出拒绝的话来。我感觉我真的没有那麽爱向南了,可是真的要我进去杀了他,我下不了手。
他一言不发逼视着我,我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爸爸……”
他冷笑一声,“罢了,总要有什麽东西制着你。於向南此人,我没正面接触过,不过这些天一直在观察他,的确是个正直温和的人。”说着他把手压到我肩膀上,迫使我这样跪着和他说话,“起头来。”
我硬着头皮面对他,估计一脸死灰。
“这件事,就当买个教训,今後再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你听明白没有?”
我讨厌他这种说话的腔调和神气,但是眼下我只能低头,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今天晚上演习结束,到我房间来找我,等一下司机会来接你。”
说完这句,他收走枪,丢下我扬长而去。
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又觉得事有蹊跷,转身猛地拉开了仓库的库门,结果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假想军事目标的标记堆在那里。这个时候一发炮弹打过来,满目呛人的烟尘,我捂着鼻子迅速退开,心里感觉到被极其严重地耍了!
我揣摩着廖建国的话,不清楚他对我刚刚的表现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回到集合地点,跟着一大群翻了死人牌子的战友一起去洗澡吃饭,演习已经接近尾声。虽然我们死了,但是任务完成得很好,大家有说有笑讲着三天来的经历,我在想如果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他们已经尘归尘,土归土,而我,也早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换上干净的军装常服,坐了车到达廖建国下榻的宾馆,使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住空军招待所,而是一个相对僻静的度假村。
那秘书帮我敲了敲门,廖建国在里面含糊地应了一声:“进来。”
我定了定心神推门进去,只见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里的海景发呆,他身上穿了一身休闲服,白衣白裤,仿佛准备去打高尔夫球。
我慢慢靠近他,走到一米远的右後方停了下来,然後恭恭敬敬唤一声:“爸爸。”
他回过头来时,带着满脸温和浅淡的笑意,他说:“小林,我很喜欢你。”
“爸爸,我让你失望了,今後我会改的。”
他抿着嘴憋笑,“你指哪一方面?”
“我……我会检点私生活。”
“不需要。”
我又一次愣住,然後久已埋藏在心底的疑惑向喷涌的岩浆到达地表,一切变得明朗化,下一刻他说出来的话只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第一次看见你,你配合空降部队在组织搜救,任务完成以後你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休息,还捉了一只蝴蝶拿在手上看个不停。我就想,这个人为什麽这麽吸引我。”
他不知道,那只蝴蝶原本要捉了给向南看,但是当时没有标本瓶子,我随手把蝴蝶捏碎了。
他把手伸过来,我本能地退了退。
“你嫌我老了?”
“不……不是……”我努力维持镇定看着他,然後近乎用求饶的口吻道——“我叫你爸爸的啊!”
“那又怎麽样?你和玉屏的婚姻并不幸福。”
他手解风纪扣,我的全身僵硬得如同石头,我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把爸爸压在写字台上大干特干,如果这个时候他在场,大概会高兴得中风!不过也难说,依他的性子,冷眼旁观才是应该有的反应。
我很奇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