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向右打方向盘把车开进了停靠站。
我懒洋洋地靠着车座里不想动,但是总不好让他去跑腿替我买饭,正打开车门预备下车,他却先一步跳下车去,“你在这里等我。”
我看见他颠颠地跑去餐厅,过了十五分钟的样子,他买了一份炒河粉回来。
“你怎麽知道我喜欢吃炒河粉?”
“不知道,只是这个最快一些,我想你要真饿了,也讲究不得。”他把一次性筷子上的倒刺磨了磨,然後递了过来。
我看见那双筷子戳过来,不禁愣了一愣,男人可以做到这麽细心的,我只见过向南一个,从此再无他人。可是他居然也会这麽做。
接过筷子开始狼吞虎咽,我一边吃一边头打量他,他快六十了,不晓得有没有打算过退休後干点什麽?我爸爸退休以後就顾着逗弄小孙子,廖玉屏也快生了,他大概也是逗弄外孙吧。那个孩子跟我没有关系,却实实在在是他的外孙,身体里一脉相承流着廖家的血,即使姓林。
“这麽看我干什麽?”他有些不自在地笑。
“你退休後有什麽打算?”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麽问,这一提醒使他瞬间感觉自己是老了,於是很生硬地道:“我离退休还早!到我这个级别,还可以多干几年。”
我知道自己刚刚得罪了他,赶紧改口,“你今年几岁了?我没记错的话是五十六?”
“怎麽?”
“看着不像,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要退休了,还能发挥发挥余热,搞个什麽官当当。”
“一般拍马屁的都说我三十出头。”
那些人也真好意思说,不过那也得他好意思听才是。他的脸可真不年轻了,的的确确是个老人的样子,加上两鬓略略带点儿白色,出门碰到三岁孩童,一准儿管他叫爷爷。不过他的底子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漂亮的人,且是从哪个角度都好看。
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刀,再美的容颜也要刻上痕迹,若是向南老了,也会是个漂亮的老头吧?
我看看他的样子想象老年的向南,忍不住笑了。
“你笑那些拍马屁的人?”他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知道,人得服老,我是真的老了。我看着你的时候常常想起我年轻那时候的一些事情,然後我就意识到——老了。”
他接过我吃空的饭盒,走过去扔到垃圾桶里,我吃完了想喝点水,又犹豫着要不要支使他去买。结果上了车,他把驾驶位旁边的水壶拿过来递到我手里,这是他的水壶。
我拧开盖子,凌空倒了几口到嘴里,“咕咕”地漱口喝水。
“壶嘴的地方,每次都吩咐司机帮忙洗过的。”
我想了想,不能明显地表达出疏远的姿态,於是对准壶嘴大喝起来。
他一边看着我,一边从口袋里搯出烟来,又上下摸找打火机,然後“叮”地一声点上烟。
喝完水,我打开车门要散烟,我不抽烟。
“我以前当飞行员的时候,为了保护视力,也不抽烟。你是为了开枪射击的时候能瞄准,所以才不抽烟的吧?”
“那……也给我一根吧,我想我拼着老命去争军功的日子就快要过去了。”
我伸手过去要接烟,谁知道他摸都摸出来了,手一扬又躲开去,“要不抽,还是别染上烟瘾了。”
我身手敏捷,一下子抢过烟来,然後伸手继续讨要打火机,“烟瘾而已,又不是毒瘾。”
他也不再坚持,把打火机扔了过来。
家庭炤片
廖建国住的小区多是南京军区一些高官的家宅,房子挺旧了,而小区环境极幽静,管理到位,最主要的,不收什麽物业管理费,还给收拾得井井有条。才刚刚入夏,就有工人在草丛里喷药水打蚊子,安装驱虫的紫外线灯。往南一公里是省人民法院检察院,小区门口有扛枪的士兵站岗,也因此,在这里你随便停个什麽车都不需要上锁,也从来没听说哪家曾经失窃。
这里经过的每一个穿着朴素的人,很可能手底下掌握着一个空降师的兵力,他们不是住不起豪宅开不起名车,而是人的权力到了一定的地步,所思所想已经不是怎麽住得好吃得好。
车子停在楼下,廖建国道:“这段时间先住这里吧,你毕竟……刚刚结婚,马上住到军官宿舍,传出去不好听。”
我想想也是。
两个人上了楼,打开门的时候常姨从厨房里探了探头,边道:“吃过了吗?”
廖建国让她把饭煮上,随便弄几个小菜就行,然後让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若想去书房上网也可以。他走过去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给勤务兵,让买一些睡衣短裤之类的日用品。
常姨走过来跟他商量晚上吃什麽,我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这个“随便”的分寸她实在把握不好。
廖建国道:“我平时吃什麽,就吃什麽吧?四菜一汤怎麽样?”
“怎麽都行,我不挑食的。”
廖建国甩甩手,“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