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收得很紧,裴隐南睁开眼看了看,发现是自己的尾巴。
他笑起来,俯身枕在自己臂上,鼻尖埋在尾巴里,像幼年蜷缩在母亲身前的姿势。
自这日与裴隐南置气开始,龙芝就再也没见过对方。起先他还不平过,明明是他的厢房,为什么避开的人反而变成了自己。然而当他气冲冲地折返后,发现裴隐南趴在窗台上睡了过去,对方睡前应当不太好受,气色很差,嘴唇发白,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龙芝静静看了半晌,最终退了出去,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为何对裴隐南这样狠不下心。
数日后,赵元衡找到与侍从们待在一起的龙芝,邀他与他们一同外出狩猎,顺便去那座山洞查探。龙芝一直记挂着那半面奇异的镜子,闻言便应了下来,正准备随着赵元衡去挑选马匹,不想一出门便撞上了郦王。
郦王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很快转向穿戴好甲胄,背着弓箭的赵元衡,蹙眉道:“此次外出,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赵元衡道:“万事俱备,大王尽可安心。”
郦王颔首,淡淡道:“照顾好龙少卿,若有不测,务必先将他送回,其他不紧要的东西,丢了便丢了。”
龙芝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任他们一问一答,待到赵元衡与郦王道了告辞,他本要和对方一同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
一日没有离开朝堂,他便一日不能违抗对方的命令。龙芝转过身,垂眼道:“三殿下有什么吩咐?”
他的眉色颇浅,微微弯曲,似纤细的弦月,底下的眼睛是一泓清池,眼皮薄薄的,妙丽而端静。纵使郦王有再多的不满,对着这双眼睛,一切不好也都变得好了,他轻声叹了口气,俯身靠近龙芝道:“前几日是我不对,唐突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龙芝抬起眼看了看他,脸色很平静:“臣不敢怪罪三殿下。”
敢与不敢,到底只有他自己知道。郦王笑了笑,也不为难他:“去吧,在外面要留神,保护好自己。”
没有多久,赵元衡率着一众将士驰离道观。郦王站在阶上目送他们,直至龙芝幂离的白纱隐没在层层林木之后,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往道观中去了。
或许是山中罕无人迹的缘故,生长在这里的鸟兽格外不怕人。众人忙碌一个上午,回程时个个马上都驮满猎物,就连龙芝都猎到了一头鹿。赵元衡没料到他竟会弓马,倒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几句,一行人谈笑之间,很快就来到那座藏着镜子的山洞处。这里的确离道观不远,然而地处险峻,四周草木又格外茂密,需弃马步行好些路程才能上去。赵元衡念及上次来时并未见有怪物出没,就只带了几名亲卫陪同龙芝登山。
不知走了多久,站在高处往下一望,便可看见一条蜿蜒长河绕山而过,河流两侧是望不到头的花林。落花如雨,连底下的土地都覆成了一片洁白,如未化的雪一般。
见龙芝时不时看向那里,赵元衡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几个人能活着离开这座山,可惜了这样好的景色。”
龙芝不以为然道:“没有人看,留给鸟兽也好。”
赵元衡嗤笑:“畜生怎能和人相比,除了吃和睡,它们还懂得什么。”
他说得无心,却不料龙芝听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也不与他搭话了,径自快步走在前面。穿过一道分外陡峭的山径后,终于隐约看见了那座山洞。入口掩映在密密藤萝之后,出乎龙芝意料的狭窄,似乎仅容得一人侧身通过。
眼下已近晌午,盘桓在山间的迷雾散去了,丛林明绿,时时传出宛转的鸟啼。赵元衡赶在龙芝后一步上了山,发现他站在山径中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初来此地,心生怯意,不禁笑道:“我们到了,这里很安全,龙少卿跟着我便是。”
语罢,他举步就要往前走,谁知身前突然横过一条手臂,龙芝拦住了他,回头道:“将军真的觉得安全么?”
他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赵元衡只当他他小题大做,正欲开口,忽见山洞外的藤萝蓦地一晃,仿佛有东西在后方掠过。林中的鸟鸣不知何时停了,却另有一阵不紧不慢的沙沙声在往这里靠近,其间偶尔夹杂着噼啪一下脆响——那是脚掌踩断枯枝的声响。
赵元衡的喉咙骤然哽住了,慢慢握紧腰间的刀柄,他很清楚,这山中除了他们之外,哪里还会有人。
裴隐南发现自己今天一整日都没有见过龙芝。
他知道自己那日伤了他的自尊,他怕是这段时间都不会来找他了。然而道观并不大,即使不共处一室,要发现对方还是很容易。龙芝每日很早就会离开他新换的厢房,随后可能去竹林,也可能在正殿,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等到他回来,大约要到夕食了。裴隐南不止一次看见龙芝坐在廊上用膳,有时吃干巴巴的糕饼,有时吃他同伴分来的肉羹。龙芝显然更偏爱后者,一改吃糕饼时眉心紧锁的严肃神态,每一口吃得很慢,眼睛亮晶晶的,很享受进食的过程。
尽管裴隐南早已辟谷,但他隔三岔五依旧会找些食物果腹。他喜欢进食,也喜欢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