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自己,心想,有何不同?跟扬哥做、跟辛哥做、跟明仔做、跟不知是谁的男人做……全是一样的。
全是一样的。
死了,活着,也都一样。
安掬乐笑了。
我不挣扎,反正我也……没差。
……
那一刀割下时,安掬乐当下还没感知到多疼,只觉割得不够,血只流一点,这要死到何年何月?他又补了好几刀,直到将渗血的手腕泡进流水里,才真正钻心刺骨,倒抽好几口气。
搞半天,是他先前活太好,没受太多皮肉伤,原来身体疼能胜过心里疼;那心疼,又算得了啥?
是他自己看重了。
本来还在等死,以为怎样都无所谓,然在这一刻,他骤然醒悟,自己这麽做太不值得。他抽出手,用尽最後力气呼救:「救我!救我!」
失血过多令他晕在地上,两个男人闻声赶来,踹开门板,看见这幕,骇了一跳。安掬乐:「别……别去扬哥认识的……医院,帮……帮我找我堂哥……手机快速键……一号……」
「喔……喔!」明仔连忙去了。安掬乐咬牙,忍住晕眩,这句不讲,他死不瞑目。「不……不要让扬哥知道……我割腕……不是……为了他……」
说完,他眼前一黑,就此失了意识。
30. 隐之章 3
人要寻死终归不易,尤其上天不想让你死。
安掬乐没死,他在医院的床铺上醒来,好久没睡这麽沉,脑子意外清醒不少。
左腕那儿被包上厚厚一层绷带,一抽一抽的疼,在旁照看的安禹铭见他醒了,憋了一肚子气上前要骂,却见这平素没心没肺的堂弟,一脸呆滞,随後落下泪来。
安禹铭那些想骂的话顿时不忍了,他无力坐下。「我的祖宗,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安掬乐把泪抹了,这回态度很诚。「哥,对不起。」
他声音很哑,安禹铭喂他喝了水。安掬乐抬眸,见堂哥手肘上贴着纱布,心一酸。他们血型相同,都属少见血种,以前还开玩笑说两人不能同车出游,这样有一方出事,另一方的血能救,没料如今竟因这等蠢事,累了堂哥。
安禹铭原先不想问,但不问清楚也不行。「你到底怎回事?」他被招来医院,堂弟已在手术室里缺血告急,只得急吼吼撩袖子捐血。两个明显肇事的男人也不愿与他详细解释情况,安禹铭当真比他还想死。
都到这地步,安掬乐还真啥也无所谓了,或者他一直想找个出口,索性把跟扬哥关系全招了,也因而有幸初次得见这向来八风吹不动的堂哥,一脸扭曲样子。
安掬乐:「哇,哥,你表情好精彩……」
他找手机,想拍,不料「啪」一声,安掬乐脑袋被巴,堂哥一点力没省,他疼个半死。「我、我是伤患……」
「你他妈去死一百遍!」安禹铭大骂,恨铁不成钢。「记得你哥我跟你说过什麽?蛤?」
安掬乐接:「爱上直男,十死九惨。」
安禹铭:「你出息!不只搞直男,还搞上你表哥!下次是不是要跟我搞?」
安掬乐大惊,做捧心状。「哥,你真不是我的菜。」说实话,安禹铭遗传他爸,长相超普通的。
「……」安禹铭心想:自己是要掐死他呢,还是掐死他呢?不过能贫嘴,表示情况不是太坏,安禹铭略为宽心。「你扬哥今天订婚。」
「嘿啊。」
「你他妈为了那混蛋,把自己搞脏又割腕,有没想过上有高堂老母,下有……你家那只约克夏叫啥名?」
安掬乐笑。「宝贝。」
「对,下有宝贝。你怎不为其他人想想?」
安掬乐垂头。「嗯,我错了。」
他这话实心实意,半点没带敷衍,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安禹铭气苦,独自在病房里踱来踱去,像只暴躁的猫,最後总算想开点了。既然事情已发生,亡羊只能补牢。「你别再跟扬哥纠缠。」
「好。」安掬乐真不想缠,就怕被缠。
安禹铭吁了口气,只要当事人配合,一切好说。「那两个玩你的……有个年纪稍大的,他说他答应你,这样讲,你就懂了。」
安掬乐怔忡,随後一笑──这回,是真心的。「难为他了。」
割腕这事说来可大可小。自杀听来骇人,但实际也就一道口子。输好血、缝好伤口,人醒了没大事,甚至可以立即出院,後头还有更多严重患者等病床呢。
安禹铭费心尽力,替他把这事瞒了,不能让安掬乐带伤回家,只得拉回自家。
安禹铭:「呐,帮你铺好,自个儿找地方躺。」
安掬乐:「……」
安禹铭念设计系,满屋子的作品四处乱堆,他熟门熟路,用脚把那些玩意儿踹开,腾出一个人形大的空间。安掬乐坐在上头,闲着没事,拾着手边作品,往外扩散,把每一样都看了。
他看完,跟堂哥提出意见感想。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