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登时大叫道:“恐怕什么?”荣妃在一旁状似好心地提醒道:“妹妹不宜激动。”
因着她还不曾嫁入庄亲王府,御膳房往往不愿给她开小灶,饭菜等等再回头去麻烦,都匆匆搪塞了。倘若饭菜凉了,也只能吃凉的了。
若鸢心下发凉……倘若初听那名叫玲儿的宫人私通小产之事,她还不曾怀疑。可罗良人的模样,也如说书人所述一般。再想到丝雨从荣姬的宫中出来……
小珍劝道:“姑娘还是吃一些吧,免得等下凉了,对胃不好。”
若鸢只倦倦地道:“今日看了这么一出戏,实在是累了,没有胃口吃了。”
若鸢从小打郡国长大,接壤胡人。她小时候玩性大,哥哥总带她到集市上闲逛,夜空万里无云,唯有烛火般熠熠的星星点缀,排排灯笼挑起来,小贩们最爱叫嚷。但是往往这时候茶楼里有说书先生,他们讲到许多奇事。有的说书先生曾说,在苗蛮之地,曾有一种名为“血花黑丸”的药,可以让人假装滑胎。服下此丸者,腹痛不止,下身流血,若有大夫诊脉来看,便得出“不足月小产”的结论。而服用者“小产”后几日内,身体健硕,面貌红润,只当是体魄康健罢了。但若再过些时日,便状若疯癫,身子也愈发虚弱,直到惨死。
何况今日这出闹戏,这么多显然的疏漏,陛下真的视而不见么?虽陛下自打先后殁了以后便穷奢极欲,愈发昏聩,可也不至于连这样一处闹戏都认不清吧?丽妃之父一个小官倒不足为惧,只怕是陛下早也忌惮她父亲背后的那些人了。今日之事,不过是陛下终于厌倦了丽妃罢了。那些个年纪轻轻就入宫的女子,若是最后没有变得清醒而一味沉醉在权利中,只怕都会像是丽妃这样——既然唾手可得,那便弃之如敝履。
她闷闷不乐地想着:我不该入宫来。旋即她又意识到,不是她该不该来,二十她不得不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愿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小珍拿她没办法,只得叹了一口气,任由她去了。
外头的气息确要比殿里那闷着的好,一股潮湿的泥土芬芳弥漫着。都道空山新雨后,雨真真能洗净一切,若鸢如是想道。一路上,并无几个宫人在外头,大抵都围着暖炉在屋里闲话呢。若鸢思及至此,便一阵黯然——想来她初来乍到,在宫中也并无
回到偏殿时,御膳房已送了晚膳来。若鸢斜倚榻上,看向纱窗外,原来已经黄昏了。光透过纱窗,高几、花瓶、瓷器为障,落了满地的影。她无力地把玩着纨扇,上面描的是一副雀鸟戏柳的彩绘图。小珍唤她去用晚膳,她却懒懒道:“我不想吃。”
太医擦了擦汗道:“恐怕若是再受刺激,不能稳定心神,就要……”留了半截没说,“倘若照顾得当,细细调养,方可保住。”
若鸢想散散步也好,独个儿清静清静,便屏退了小珍,一个人往御花园去了。
想着想着,竟越发没有胃口了。小珍见她不言不语,只拨弄着纨扇发呆,便劝慰道:“若是姑娘不想用膳,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便要同她一起出去。
若鸢伏在榻上摊开话本子打发日子,便被熏得头昏脑涨,问小珍要了油纸伞,独个儿撑了伞,向御花园行去了。她还道这伞上的墨花画得可真好,来日里她要再寻一把。
当即陛下着人让她静养,驱散了一众嫔妃。嫔妃们莲步轻移,走出宫门时,还都在耳语不停,宛若莺雀成群飞过,叽叽喳喳的。
才出了欢怡殿宫门,阴沉沉的天便落下雨来。若鸢提起裙摆欲回殿内,真觉得好生无趣,才要出去散步,天公就不作美。然而待回到殿内,见小珍适才燃了熏香,从八宝香炉里飘散出一柱白烟,那味道才出来,浓得满屋子散不开。
她向后看了一眼,朱红的漪澜殿宫门高耸挺拔,像一个红色的巨人屹立不动。而她缓步向前,太阳打下来的光被它挡住了,落了满地的阴影,笼在她身上。就像即将掀翻一场腥风血雨,她已被动地罩在这片阴影下,无处可逃。
原先她还以为,也许皇家不如民间话本子那般勾心斗角,只不过是说书人为了赏钱,夸大其词罢了。今日的种种,却让她真正而深刻的意识到,她以前太天真了。
在那群人互相推诿时,把她拿出来当棋子用,这种感觉让若鸢深刻意识到,原来她真真是孤立无援的。眼下在宫中,除了小珍同她亲近一些,还又有谁肯同她一起?那个劳什子庄亲王,大抵待她也不过一阵风般的喜欢罢了。
丝雨明明从欢怡殿中拿着一包碎银出来……荣姬与她必定有勾结。罗良人滑胎事出匆忙,若鸢想起来今早听小珍说的那话,不禁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第10章 悸动(一)
若鸢用指甲划着纨扇,按那笔迹描着画着,又拨弄纨扇下坠着的天青色流苏,晃个不停。她想着,今日荣姬为何要提她出来?难道因为她要嫁入庄亲王府当侧妃,就是她们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么?
陛下松了一口气。
若鸢跟在人群后头,小珍跟在她一旁。走出朱红的宫门,她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