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鸢见四下无人,便捡起那柄油纸伞,向周琪走去。周琪不因她的靠近而动弹半分,仍然跪在甬道上,任由暴雨拍打。若鸢把那柄油纸伞递给他,他却不动,亦不说话。
若鸢劝慰道:“皇子跪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届时你母妃哪怕安然无恙,见了你过得不好,心里也痛。”
周琪铿锵开口:“我母妃品行不端,为人不淑,但她到底是我的母妃,我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若是因母妃平素待人刻薄遭了报应,既然我从她肚子里出来,便终生为其子。子代母受过的道理,人尽皆知,只求上天能够看到,减轻母妃身上的罪孽。”
若鸢见劝说无果,便把伞撑开给他,哪知他却把伞打到一旁:“我既然要代母受过,便要诚心,不可有半点遮掩,你且回吧。”只好走了,心里却是感慨,原来那丽妃之子在宫中并无传出仗势欺人的事,倒是因为周琪正直。
待她回到欢怡殿,小珍早在一旁焦急地侯着她了。看她满身泥泞,浑身被雨水透shi了,慌忙拿来一条汗巾为她擦拭,又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拿来一只手炉为她暖手。
若鸢方才还不觉得,一进了屋子,便感到浑身虚软。小珍探了探她额头,所幸并未发热,只是若鸢不住地咳嗽,让她忧心忡忡道:“只怕晚间突然发起热来……”
若鸢浑不觉有什么严重,只是瑟缩在榻上裹着锦被,回想到那玄衣男子,不禁叹了又叹。小珍还以为她是被浇得,也没理会。
她以往在郡王府,并不能接触到许多外男,如今倒有些心生悸动,年少时喜欢上一个人总是那样轻易。可惜她已许给了庄亲王,只怕她也只能在王府中寂寥半生了。不由得又叹了一叹。
若鸢往纱窗外看去,暴雨瓢泼,天空乌云密布,风吹得窗棂哐哐响着。可惜她曾经还以为她要嫁给一个举世无双的好男子,过上清闲的一生,没想到如今却在京中孤立无援……她可真真没想过会生出这样的事。
只是那男子的声音好生耳熟,她似乎不记得在哪里曾听到过。
第11章 悸动(二)
晨光熹微,那亮色透过纱窗落下来,Yin影满地。若鸢悠悠醒了来,只觉得头脑沉沉,嗓子也哑了,浑没有半点气力,便虚着气叫道:“小珍、小珍……”
小珍就在隔间备早膳,听见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便一路小跑到她塌边,问道:“姑娘怎么啦?”
若鸢虽有一张桃花唇,但本就没什么颜色,如今又害了风寒,更是骇人般的惨白,一点儿血色没有了,小珍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忙忙递来一盏温热的茶水,又帮她把被角掖了一掖。
小珍埋怨道:“姑娘也忒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昨儿劝了姑娘多少回也不听,非要下着雨去散那个劳什子步。你忘了自个儿来时身子骨多孱弱了么,再害上风寒……”
若鸢微微一笑,心里却暖洋洋的。往常在郡王府,喜云也尝尝这样嗔怪她,喊着她“姑娘”……小珍这样喊她,便让她觉得自己好似还在郡王府,有一种奇异的温暖,荡开在心间。
小珍又为她煮了热茶,因头昏脑涨,送来的早膳还没用,只搁置在一旁。小珍用帕子为她拭去了额头上的细汗,又为她简单梳妆打扮了一下,若鸢便在炕上坐下了,蒙了一张小被子,还是入宫时荣姬为她打点的。
她只觉得身体乏力,脊背上全是汗。小珍探了探她的额头,并不算太烫,便松了一口气。
小珍要去请御医,若鸢却道:“请了又怎么样?左右不过是小病,碍不了什么事。”
小珍答道:“姑娘来时身子骨就不好,恐这一遭落下什么病根,”耳边还是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屋檐上积水落下,“若是再病得重了,奴婢如何向贵人们交待?”
若鸢只好点了点头,哪想小珍一打开门扇,外面就立着一道要敲门的人影,着实吓了小珍一激灵。
春宜跨了门槛进来,裙摆窸窣,小珍见她一副皮笑rou不笑的模样,陪笑道:“春宜姐姐怎么大早上的就来了?”
若鸢在屏风后头,自然看不见春宜的神情,便强撑着起来了,看向春宜。见春宜这样,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下打鼓,昨儿到罗良人那去时,还不曾这般紧张。
春宜还是那副皮笑rou不笑的模样:“请若鸢姑娘走一趟吧,荣姬娘娘专程等您呢。”
小珍惯是在宫中待久了,一看就知晓必是有什么坏事等着呢,便欲劝阻:“春宜姐姐,昨儿若鸢姑娘在外头淋了雨,身子正沉着呢……”
不等她说完,春宜便挑起眉毛:“哦?”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若鸢心知无法推脱,只好同她走了一遭,小珍也随在身后。若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荣妃娘娘,春宜也不同她透露一二——大概除了小珍侍奉左右,真真是孤立无援罢了。
进了欢怡殿,只见殿中香雾缭绕,荣妃伸着护甲逗弄着金丝笼中的小雀。若鸢掀起层叠的衣裙,跪伏请安道:“若鸢见过荣妃娘娘。”
荣妃只管逗弄着雀儿,和旁人闲着话:“尚服局的衣裳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