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在社会主义优越制度下茁壮成长,李宝库通知了所有的大队干部。连大队部的那盏汽油灯都拿了过来,明晃晃地高悬在歪脖子枣树上,把郑家那个破落小院照得和响晴白日一样。
郑大光和他姐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排场。姐俩笑得合不拢嘴,端茶倒水,敬烟点火,打手巾把子,忙上忙下地招呼来客,一脸的幸福像花儿一样开放。
赵永田也一改往日赴酒席的派头,不再是背着个手慢条斯理地转悠或大大方方地坐在桌上等开席。那么多的大队干部,耀武扬威地朝这里一坐,他赵永田又算个老几?只得拎着个热水瓶不停地给他们陪着笑脸的添水递烟;酒桌上也是他抓着个酒瓶子,不停地给赵书记和张三李四们斟酒搛菜,竟比一对新人还要忙活。
跃进队的工作在全大队里一直属于落后典型,队里又没有养鸭拢蟹,不像其他生产队那样,可以时不时地请大队干部来吃只把鸭子或往家里送点鸭蛋。因此,大队干部们对赵永田的印象一直很差。
但差归差,却拿他没办法。原因大家心照不宣,还要归功于赵永田的媳妇陈秋梅,那个女人和李书记有一腿是尽人皆知的,有李书记这把大伞撑着,谁也不去触那个霉头。
新郎倌郑大光和新娘子王明粉轮番来敬酒,大家闹哄哄的嚷嚷:“先敬李书记!”
李宝库原本酒量可以,但中午在李月娥家架不住众人劝,加之看着李月娥那刚坐满月子显得白嫩丰腴的身子,内心里不禁莫名的兴奋,一下子便多了。歪歪扭扭地跑到郑大光家里,人一兴奋话就多,光顾着和社员们海阔天空地胡吹乱侃,又是一场轮番轰炸,不免有些迷糊。
“好好……呃……你们要相亲相爱……呃……要感谢党……呃……干……干杯。”李宝库用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起酒杯就和一对新人干了一杯。
郑大光和王明粉从内心里非常感激,堂堂的一个大队书记,威名显赫的人物,竟给他们当了大媒,还把酒席的排场搞这么大,邀请了那么多的大队干部来,真是给足了他们的面子。尤其是王明粉,更加佩服:到底是当干部的,肚量就是不一样,眼看着跟自己好过的女人今晚就要睡到别的男人怀抱里,不气不恼的,还欢天喜地的喝酒,硬是不简单!
就在他们俩转身想给别的大队干部们敬酒时,李宝库却醉意朦胧地指着王明粉说:“你……你过来……我要和你喝个交杯酒!”
交杯酒本来是新郎倌和新娘子在洞房里喝的,寓意俩人缠缠绵绵,永不离分。
闹洞房的人闹野了,强迫新娘子跟公爹喝交杯酒的也有,就是公爹跟儿媳妇爬灰的意思。但是,这酒不好跟外人喝的,你李宝库跟人家郑家非亲非故的,跟你怎么喝法子?
李宝库却不依不饶,其他的人也在一旁趁哄。
王明粉本来就红的脸蛋这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她茫然无助地看了郑大光一眼,但是,她看到的只是一脸的漠然。万般无奈,她只好战惊惊地来到李宝库的身边。
“坐我腿上,让我抱着你喝!”李宝库命令着。王明粉忸怩半天,死活也不肯坐到李宝库的腿上。
赵永田他们这帮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样的好戏岂能放过?推推搡搡地把王明粉推到李宝库的怀里,又捺到腿上坐下。
看到王明粉颤抖着干完杯中酒,李宝库盯着王明粉羞涩的脸,意味深长地悄摸儿在王明粉耳边了一句:“不要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我是大队书记……呃……不管你到哪里,都是我的人!”
又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在王明粉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这才放过她一马。
王明粉原本想着,自己终于名正言顺地有了老爷们儿,从今往后他该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但李宝库的一番话就像九天寒冬兜头浇下一盆凉水,又让她从头凉到脚后跟。
郑大光内心何尝愿意自己的新媳妇跟别的男人喝交杯酒,但那个人是书记,他又有什么法子?再说了,新婚三日无大小,祖上传下来的习俗,人家闹你的洞房,你有什么话可说的?
他的眼里几乎冒出火来,闭眼就想冲上前去给那个男人狠狠地一贴子,但理智又控制住他的神经,他只能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憋屈的脸通红。
郑大光的姐姐看出苗头不对,生怕老弟一时冲动做出傻事来,忙上前打圆场:“大光,书记就等于是我们的父母,他跟明粉闹着玩,这是看得起我们郑家,给我们面子哩,你们还不赶快到别的桌上敬酒?”
郑大光和王明粉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就坡下驴的转到别的桌上敬酒。
客人散尽,小俩口坐在新房里的床上,相互对视一眼,谁也不想开口说话,就那么尴尬地坐着。郑大光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弄得满屋子呛人的烟味;王明粉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红布鞋出神,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油黑乌亮的大辫子,不时轻轻咳嗽一声。
沉默半晌,还是郑大光主动打破了僵局。他掉过脸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明粉的脸,嘶哑着嗓门问她:“你跟他真有那事?”
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