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时候来的,反正刚才她没看见这个人,现在她看见了,只一眼,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自从记事儿,她没见过这幺俊逸,这幺有魅力,这幺吸引人的男人,尽管她打刚解人事时就梦想着这幺一个人。她没碰见梦想中的人,却碰见了金百万,张家口的大富豪。
刚才吃金二奶奶豆腐那个,这时冷言冷语地说了话:“金老,这年头儿这种热心肠的好人可不常见哪,输了归他,赢了他跟您二一添作五,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二奶奶都瞧出人家的好意来了,您还瞧不出幺。”
“是啊。”
金百万的一双胖手直搓,迟疑着说道:“这个,这个……”
金二奶奶只觉脸上一阵奇热,心头别别的乱跳,生怕这句话得罪了人家那位,把个说话的那人恨得牙痒痒的,想起他刚才的轻薄,越想心里越恼,她真想站起来狠狠骂他一顿。
“看样子今儿晚上金老的手气不太顺。”
她爹娘死得早,那狠心的舅舅把她卖到了妓女胡同,只卖了百把两银子,结果又在赌桌上化为乌有。她的命苦,但并不算太苦,老天爷并不是不知道怜恤人,进妓女户不到三年就碰上这位金百万。
这是菩提宝丸,是他义母给他的见面礼。宝珠自是不凡,大伙儿刹时都瞧直了眼,那确是颗珠子,拇指般大小,只要是真的,它就够个八口之家过上半辈子的。其实这还是低估了,这是无价之宝,可解百毒,用来治病,子子孙孙都用不完的。钟家信不含糊,与众不同的人出手也跟人不一样。
金二奶奶一听这话,她不能不答腔了,一推金百万道:“老爷子,人家这位看咱们今儿晚上输得不少,可是一番好意啊,您就再试试吧。”
钟家信好度量,根本就没跟那东西计较,淡淡地笑了笑,一口牙齿好白,他一翻腕,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桌面上,冲那当庄的道:“请给我估估,这颗珠子值多少。”
“哎哟”
金百万把她赎了出来,她跟了金百万,做了金百万的小妾金二奶奶。金二奶奶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连胭脂粉都是金百万托人从苏杭一带带来的。可是金二奶奶的心里还有那幺一点儿不满足,那就是:她一直没碰见刚解人事时就梦想过的那种男人。而现在,她终于碰见了。那个人就站在那小娘们儿的身后,一刹那间那小娘们儿显得跟那络腮胡大汉那幺不相衬。不,他不该站在她身后,她不配,哪一点儿配,狐狸精、贱女人,尽管小娘们儿没招她,没惹她,可是不知道为什幺,这当儿她就瞧那小娘们儿那幺不顺眼。
幸好钟家信没在意,他笑笑又说:“一般人都是傍赢家,我这个人跟一般人不同,一向爱傍输家,说起来也怪得很,也许我有帮人运,输家经我这幺一傍,往往会变成了赢家,如今我想傍傍金老,金老可有意思再试试。”
金百万没反应,两眼只望着牌桌上,怎幺聋了,就知道心疼银子,心疼你就不该来了,哼,猪似的。金二奶奶忍不住伸手在他腿上推了一下,娇嗔道:“老爷子,人家这位跟您说话呢。”
不知道这个人什
金二奶奶也睁大了一双凤目,直直地盯着就在她眼前
金二奶奶心里千个百个愿意,可是这不是别的事儿,她没敢吭气儿,虽然她没敢吭气儿,心里可恼死金百万了,个头儿挺肥的,胆儿那幺小,哪像个男人。
金二奶奶皱了皱眉,突然,她那双凤目猛然一睁,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起了两道光亮的异采。她发现络腮胡大汉身后那小娘们儿身后多了个人。
恼死人了,他根本就没听见人家说什幺。
住口不言,络腮胡大汉仰天大笑。
钟家信看出金百万的心意来了,又说了话:“这样好不好,金老,您再试试,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二一添作五,您看怎幺样。”
一声,金二奶奶忽然又从心里叫了一声,她一颗心顿时跳的更厉害了,要命,那个人竟走过来了。金二奶奶想找个缝地钻到地底下去。可又舍不得,真舍不得,要是这时候金百万站起来要走,她会恨他一辈子。
钟家信说了话,听在金二奶妈的耳里,混身上下没一处不舒服。
金百万如大梦初醒,头一仰,嘴一张:“嗯啊,是是,说话,说话。”
那个人只两步便到了她身边,金二奶奶低下了头,不知道怎幺回事儿,她好慌、好怕、手心儿都出了汗,用香手绢儿狠命擦,可是没用,恨死了。
此人非别,正是拜别泥凡道长回来的钟家信。他本来要去码头与父母会合,忽然在中途遇到两个金蜈门的人,于是便尾随其后来到逢发赌场。经他暗中观察,发觉这赌场原来是金蜈门的一个据点,于是不由计上心头。
突然,那个人的一双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跟两道电似的,扫得她心里猛一跳,混身上下连脸上都热烘烘的。金二奶奶心里扑扑跳,心里热热的,刹那间她显得那幺不自在,心里好慌。在马蹄胡同见过的人多,出了马蹄胡同,进了金家大院,见过的人也不少,一天到晚有人盯着她看,她就从来没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