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或十次八次,总有力竭之时
,不如趁如今人马尚有余力时,拼死突围,尚有一线生机。」
才宽面容如古井无波,半晌不语,周尚文心中惴惴。
「走得脱么?」才宽突然道。
「能!」周尚文兴奋道,「军中士卒多受军门恩遇,甘愿效死殿后,申居敬
等中军夜不收皆是敢死能战之辈,吾等誓死护得军门周全。」
「老夫是说他们……」
顺着才宽目光望去,沙丘下静躺着许多阵亡将士的尸身,还有不绝如缕的伤
者呻吟阵阵传来。
周尚文神色一黯,这些人也是他的袍泽手足,如何割舍得下,可情势如此,
又能如何,艰难道:「逝者已矣,军门……」
「老夫急功近利,一念之差,以至多少陕西健儿埋骨黄沙,如今有何面目舍
弃他们,更遑论为我舍命断后……」才宽凄凉一笑,「若真如此苟且得生,老夫
无颜立足朝堂,更无脸面见三秦父老!!」
「军门……」周尚文还要再劝。
才宽挥手打断,「将军好意心领,我军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不说为捣巢之
便军器准备充足,便是曹总镇接应大军与我等首尾相顾,旦夕可达,鞑子若真有
胆与老夫在这里来一次决战,老夫求之不得,就怕他们舍不得下这个本钱,哈哈
哈……」
周尚文却没有才宽的乐观,急声道:「曹总镇后军若能来,早便来了,他是
杨总制提拔任用,军门却是刘公公举荐而起,其间已然有隙,况且……」
「况且什么?」才宽沉声问道。
「况且军门虽厚待士卒,却寡恩将吏,曹雄对此早有微词,那些因畏葸避战
被军门游营之将校也多心存怨念,指望他们拼死来援,还不如马上自救来得妥当!」周尚文也是豁出去了,直言无讳。
「大胆周尚文!为谋脱身出围,竟敢诋毁上峰同僚,真当本帅不敢阵前杀将
么!」才宽怒声厉叱。
周尚文先是一愣,随即面色涨红,大声道:「军门若疑末将贪生怕死,标下
愿自领命断后!!」
「罢了,且寄你一条性命。」才宽转眼已恢复镇静,淡然道:「传讯众将,
岳武穆曾言: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本帅位列左班,尚不惜以
死报国,尔等赳赳武夫,不及我这垂垂老朽乎!」
才宽已存死志,周尚文知晓多说无益,躬身行礼道:「军门倘执意如此,标
下等自当以命相随,我等关西将种,生死等闲事尔,何须激将。」
皓首微扬,才宽凝视周尚文缓缓点头,「好,此番老夫若是不死,定对关西
武臣另眼相看。」
周尚文施了一礼,准备转身离去,忽听四方呜呜号角之声连天响起,他霍然
转身,身上鱼鳞甲片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撞击出一阵脆响,疑惑道:「这不是鞑
子攻击的号声?」
从沙丘上望下,只见在号角声中,原本松散的蒙古骑兵逐渐列成一个个骑兵
方阵,方阵之间空出一个很大的间隙,仿佛一条宽阔大道般,紧接着大队大队的
蒙古骑兵,似乎无穷无尽地在方阵通道间涌出,让周尚文震惊的是,新涌出的骑
兵穿着的并不是鞑子惯常使用的皮甲,而是个个披着草原上难得一见的全身铁甲!
几乎转瞬之间,铁甲骑兵便填满了通道,后队似乎还在源源而出,前面涌出
的骑兵在阵前两翼分列,一片片铁盔高低起伏,一排排的长矛如林树立,望之如
同钢铁城墙,坚不可摧。
一杆黑纛苏鲁锭高高举起,九九八十一匹枣红公马黑鬃搓成的缨子随风摆舞
,原本安静的蒙军方阵间爆发出了震天呼啸,声势骇人,沙丘上的明军都为这声
势所慑,不少人禁不住退了几步才稳住心神。
才宽从马鞍上缓缓站起,轻声道:「正主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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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纛苏鲁锭战旗之下,重重铁甲护卫之中,几个蒙古贵人端坐马上窃窃私语。
一名身高体壮,披着一身名贵抹金甲的蒙人将领正摇着自己肥硕头颅,「火
筛,南蛮并不如你说的那般好打,如今平白损了许多勇士,该怎地说?」
金甲将领身边那人比他个头略矮,皮肤较其他人更为白皙,穿着也最为华丽
,不但甲胄下衬了在汉地也价值不菲的锦绣彩缎,便是头戴的貂帽上也插了数根
长长雉尾,闻言立即颔首,马鞭指着沙丘道:「你哄我们说南人孱弱,让我等出
兵助你,破关所得之财尽归我等,只这数千南蛮便如此难缠,陕西还有十余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