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最后被一个叛徒窃据。有时我想,这大概便是这世界对所谓‘好心肠君王’的回应吧。”
“不,殿下,这事儿您不能这么说——”
“——虽然伊文斯爵士从小到大都在告诉我,”彼德莉娅无视了约翰的发言,“说吉斯卡特乃至大半个长河流域人民都在期盼着我作为正统女王回归,结束僭越叛徒和弊选伪王在拉夫瑞特的暴政,但我经常怀疑,一般人到底能有多在乎是统治他们的是哪个家族。你们洛林人自洛尔王劈冠以来,整整五千年没有过一位世袭的领主和君王,可不也过得很好么?”
“不,殿下,事情并不是这样的,”约翰坚定地摇着头,“人们或许不在乎国王的姓氏该怎么写,但人们不可能不在乎国王统治得是好是坏。在洛林湾,之所以每一位亲王和堡主都必须由大家一人一票选举而出,正是为了保证我们的施政者是会对大家负责的人。而至于布里奥侯爵,人人都知道他在恸哭之夜里干了什么——他在城市广场上,用骑兵和弩手屠杀手无寸铁的商贩、渔民、工匠,甚至还有修道士!没有人会支持这样的统治者的。”
“可人们会害怕这样的统治者,”彼德莉娅也认真地转头看向了约翰,“普通人为了能够继续生活下去,很多糟糕的事情他们都能忍耐,尤其是长河流域的人民。我的人
民和你们洛林人,恰恰是这片大地上两个相反的极端。”
“殿下你这人真是让我搞不懂,”约翰苦笑了起来,“你一方面比谁都渴望杀回吉斯卡特复仇雪恨,另一方面却又总是对将来的事情无比悲观,这让我常常搞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少说几句话,多给我递几块面包。”彼德莉娅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
“是是是,你是女王,都听你的,尽请享用来自洛林湾的纯正美食风味~”
纯正么,虽然你自己其实都并不算是个完全“纯正”的洛林人,彼德莉娅啃着面包,心中暗暗笑道。洛林人几乎九成九都有着一头棕褐色的头发,而约翰·米勒这头惹眼的金毛继承自他的布里达母亲。据约翰本人所说,他的母亲原本出生自一个布里达北部边境的小村庄,几十年前这个村子被一伙沙漠马贼摧毁,成年人都被杀死,儿童全部被掳走,准备卖去充做奴隶。结果这伙马贼在半路上撞上了一支洛林人武装商队,当场全军覆没。在路边吊死了所有的马贼俘虏之后,商队决定把这些无家可归的布里达小孩带回洛林湾抚养。其中一个小女孩被一位姓米勒的磨坊主收做童养媳,然后便有了约翰和他的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五人之中,就属约翰和母亲长得最像,因而也最受母亲喜爱。他的母亲从他记事起就天天给他讲自己小时候听来的各种流传于布里达人中的骑士传说,最终使得这个行动力极强的孩子在传奇故事入脑多年后自顾自地跑上了去汉威群岛的商船。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繁忙的海港码头旁。
两人首先经过的是几艘来自深红王国的霍克帆船,它们大多运来的是粮食,除了一艘来自阿尔丹顿的船运的是木材。
紧接着的是一艘拉夫瑞特帆船,它来自吉斯卡特领地南方的奥尔默公国,两只背靠背的金色猫头鹰在白色旗帜上随风飘舞。挑夫们将一桶桶奥尔默白葡萄酒卸下船,接着又装进运河中的小艇。
来自其他汉威城邦的船则更为常见。一艘华丽的罗希亚帆船运来了各式名贵的织物和布料,桅杆上那面底色会随着阳光照射角度的不同而不断在五种色彩间变幻的神奇旗帜标识着它属于罗希亚魔纺裁缝师行会。一艘威尼克的桨帆船满载着镜子和各式玻璃器皿,那小胡子船长不断絮絮叨叨地埋怨着挑夫太过笨手笨脚,会损坏自己的货物。而另一边的那艘贝利萨商船则更加直接,炼金技师们满脸嫌弃地将挑夫和搬运工们赶走,然后指挥着几个造型独特的机械魔偶将装着各类精密仪器的货箱给小心翼翼地卸下船来。
一艘大肚子矮人捕鲸船同样正在一旁卸载鲸油,一位受雇于矮人氏族的地精会计则在一旁拿着一张长长的羊皮纸清单叽叽喳喳地和阿兰特菲尔的海关税吏争吵不休。不等海关人员说完一个从句,这地精会计便已噼里啪啦地回敬了十句话。
而在更靠近中央码头的一处泊位上,一艘同样来自罗希亚,块头更小,但造型更加细长精致的绿色帆船刚刚靠上下船的阶梯。港务长和拉德兰尔家族的海爵,莫里安·拉德兰尔在一旁满脸盛情地迎接着船上的贵客。那是一位罗希亚的高塔精灵术士,他穿着一条与发色相衬的银色长袍,手中的法杖前端镶着一枚绿色的魔法水晶。
不过,要论码头之中最为显眼的船只,还属更西侧的一艘来自南大洋海风群岛的巨型双体船。两个长达三十码的细长木制船体被架于上方和中间的木板紧密相连,而在链接船体的木板之上则盖着一座造型独特的木楼船舱。一个个古铜色肌肤,脸上涂着三色油彩,身着独特的粗纤维背心和短裤的海民正不断地从船舱中搬出一只只陶罐,装上一位阿兰特菲尔商人的马车。验货的商人打开陶罐的封盖,满脸啧啧称奇地看着里面的稀有宝石和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