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思归突然静了下来,半垂着头,肩后一缕长发滑落至胸前,瘦弱的他被沈铎拥在怀里像是一朵被摧残得蔫头耷脑即将凋零的花:“沈铎,你从我这里获得虚假的快乐,有意思吗,”
沈铎看着雁思归盯着电视专注而安静的侧颜,忽然就想起来他们小时候一起过的每个春节,只有第一年,也是这样看着春晚一起吃饭的场景,之后的每一年,都是围在一张长得看不到头的餐桌上唇枪舌战,雁思归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餐盘,游离在人群之外,不理会任何人的冷嘲热讽,他每次看过去,都只能扫到他头顶的发旋和两片单薄的肩膀,从未看清楚过除夕夜里雁思归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雁思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雁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人身后,向他靠近,最终将他收入怀中,牢牢掌握。
雁思归突然勾唇笑了起来,盯着镜中的那个人,还说你不是我,你身边也有一模一样阴魂不散的恶魔将你肆意揉搓啊。
沈铎垂下眼帘,抖了抖手里的烟灰,淡淡道:“没什么。相思病。”然后掐断了电话。
期间,沈铎躲在阳台上,透过窗户边看雁思归做饭,边接沈大山的电话,训斥他结婚第一年就不回家过年,沈铎心不在焉,压根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只因为眼前这点温馨太过美好。
小小的室内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安静得仿佛掉入了虚空之中,但那墙上的挂钟转动的声音却变得异常响亮,哒哒哒地走着,不知道响了多少下,沈铎才出声道:“至少你在我身边,这是真实的。”
“雁雁。”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被沈铎以胡世楠要挟做得高烧不止,除夕夜里只凄惨地吃了几只速冻水饺,今年的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沈铎牢牢钳制,与这位敌人共度除夕共迎新岁。到底哪个更悲惨一点,雁思归已经无从计较。
雁思归会做饭这件事,是沈铎逼的。雁思归从初中开始就给小学生当家教赚钱,一周之中有四天得去对方家里补课,沈家的别墅又离学院区很远,等他坐公交回来早就错过了饭点。一次,沈铎不知怎么发现了他在做家教赚钱的事情,冷笑着将沈征给的零花卡给剪了,雁思归无法,只得去厨房自己翻吃的,却没有半点残羹冷炙,全是生食。有了沈铎的授意,下人们也没人敢给他拿东西吃,很长一段时间里雁思归只得自己摸索着弄些半生不熟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吃,到后来,就渐渐学会了那么一点厨艺。
沈铎盯着那抹落寞的背影,心口闷得发疼。
雁思归擦掉镜面上的白蒙蒙的水汽,露出一张他自己看了很多年但都没有细看的脸来。他盯着镜中那陌生又熟悉的人,冰冷的眸子和似笑非笑的唇角似是在对他表示鄙夷和嘲笑,笑什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可镜中人那骄傲又冷冽的神色却仿佛在说,我才不是你。雁思归感到恼恨羞愤,死死盯着他,指甲在镜面上划过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沈铎将雁思归抵在洗手台前,刚沐浴过的雁思归犹如刚刚出水的芙蓉石,湿漉漉的泛着晶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什么病?”
沈铎笑着从背后搂上去,没脸没皮道:“雁雁真聪明。”
“新年快乐。”2xx8年0点,28岁的沈铎终于看到了除夕夜里的雁思归,脸上是什么神色。新年快乐,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一起过。
他盯着看了会儿,突然问道:“沈征的病怎么样了。”
雁思归和沈铎席地坐在茶几前,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爆竹声隔着门窗仍然喧嚣不断。其实雁思归并不喜欢看春晚,只是不想和沈铎陷入诡异的气氛里,所以打开这尴尬无聊但吵吵闹闹的节目转移注意力。
沈铎本来想再体会一次两人一起逛街的感觉,但雁思归冷冷瞟了他一眼,嘲笑他是不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太久,忘记了过年抢年货的火爆场面。沈铎想了想,也是,人那么多,把我的这朵娇花摧残得不成样子可就不好了,于是打电话派人大包小包地送了一大堆。
雁思归偏过头来,白净如玉的脸庞被窗外五彩缤纷的烟花渲染得光怪陆离,那一双宝石般的猫眼里盛满了绚丽荼蘼,却唯独没盛着沈铎与任何情绪。
其实,沈铎叫人送来的大多是熟食或者半成品,雁思归就随便加热一下,蒸蒸煮煮再炸炸东西就弄得差不多了。
雁思归冷眼斜睇,把身上的围裙口罩一律收好,“沈总不会还要留在我这,让我亲手给您做年夜饭吧?”
璃看雁思归在家里洗洗涮涮。
电话那头的沈大山挂完电话,在一众小辈们中寻找那个他唯一的儿子,却发现那个与他斗了一辈子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比他看起来还要苍老了。一个人坐在离他老远的位置上,形容枯槁,目光呆滞,空气似是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屏障,屏障外热闹欢腾,屏障内萧索孤寂,格格不入的两个世界,不刻意寻找的话,几乎没人能注意到他。沈大山张了张嘴,忽然叫了声:“阿征……”
雁思归没有说话,拿掉他的手臂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