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还她?
她陷入茫然,像被关进一只密封盒里,四周一片漆黑,找不到出口、看不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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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吧。
好像遭遇任何伤心事,都会听见旁人这样说:忘了吧、放下吧,就连乔可南偶尔也会跟当事人这样讲,只是他说法比较不一样,或者更老梗:「忘了坏的,记得好的。」
有些事,我们告诉自己忘了,可它其实依旧存在,就像钉上钉子的墙壁,钉子拔下了,洞痕犹在。有些人对你的意义不是说能忘就能忘,那不是墙上的一枚钉痕,而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它吞噬你的精神、你的人生、你的喜怒哀乐,就像陆洐之讲的,失去了信念,那人便不过死屍一具。
陆洐之今日晚归,乔可南独自一人打发了晚餐,坐在客厅看新闻清脑。画面赫然一转,转到近阵子闹最大的内线交易案件,乔可南原先松散的精神一凛,看着画面,女主播的声音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是睐着那个人……
他没忘。
当年的太子爷,现今的某集团董座,内线交易在台湾真正判罚入监的很少,可这位富爷夜路走多,不知得罪哪路神明,各种各样的黑事被一一揭发,其中包含迷奸女星、与黑道挂勾走私,简直丧心病狂。
网路上舆论骂成一片,八卦板爆料频频,乔可南抖着手,一条条逐一看。
在远处的南洐事务所里,一名戴着细框眼镜的温秀男人坐在办公室,悠哉喝了口咖啡,看电视新闻道:「难得你会主动跟我联手。」
陆洐之「哼」一声,意味深长地望着这位「来客」。「多行不义必自毙。」
「唔,说的应该不是我吧?」许商央笑咪咪,眼下黑痣亦跟着眯起。他眸黑,叫人看不进。「我也是奉命行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人胃口太大不好,对身体……对性命都是。」
想那家伙安安全全当个仓管多好,偏要心生歹念,搞吞货,本来一点一点A,後来直接整碗捧去,还想跟警方联手踹他们,佛都不能忍。刚巧陆洐之也想参他一本,两人就这麽合作上了,问他为何,陆洐之:「这十年你见过有人因内线交易关进去的例子吗?」
许商央回忆了把。「还真没有。」
陆洐之斩钉截铁。「但我要他进去。」
就这样一句话,两人达成共识,形成短暂同盟。
许商央勾勾唇,搁下杯子起身。「这次谢你了,有些资料单靠我还真弄不到。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弄进去,然後~就不干咱们的事了。」
陆洐之不想听後面的,反正铁定安排了人在里头,神不知鬼不觉。
许商央:「呐,我挺好奇,这人惹到你哪了?」
陆洐之没好气。「他长得就跟你一样讨厌。」
许商央一愣,随後呵呵笑,推了下眼镜。「是我白问,你就是护崽子。」
「再护也没你护得狠。」
许商央但笑不语,他当然护得狠。人言而无信是畜生,那人护了他前半辈子,所以後半辈子,他拚了这命,也会护紧他。
他挑眉,「合作愉快?」
陆洐之沉默了会。「合作愉快。」
※
这天,哲笙事务所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那是乔可南和吕书侬在大学时期的教授──留德回来的刑法权威,现正致力推动废死。尽管理念不同,乔可南依旧很尊敬这位幽默风趣的老人家,见他来访,他很意外:「教授您怎来了?」
老教授:「闲着没事来放个屁。」
乔可南:「……」
这教授说话作风就是这样,废死论在网上受诸多攻坚,他一人力战群舌,以一挡万。身为教授,也就是老师,当然也是被婊到不能再被婊,大抵跟他有关的,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猫到狗,通通被乡民咒杀了一轮又一轮。
总之人家很忙,没事绝对不会来。乔可南请他进会议室,拿出珍藏茶叶招待:乔可南不懂茶,这是陆洐之给他的,一斤多少他没讲,只说遇到一些特殊来历的客人,至少拿点像样东西出来招待,别老用即溶咖啡打发。
男人预言一向神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乔可南沏茶功夫不差,老人家先闻香,啜了一口,表情还算满意。
乔可南松口气,好险自家男人龟毛,跟着陆洐之那段日子,他亦学了不少「技能」。
老教授放下茶杯,直接问:「复仇女神案,现在是你在接?」
唉,果然是这一桩。「是。」
教授沉静一会儿,才道:「严格来讲,她也算是我学生。」
乔可南意外。「她念法?」
教授:「不,只是来旁听,但她很认真,不管在平常或网路上,都会仔细询问我问题。她对废死这块很有兴趣,所以十年前,我推荐她加入社团,了解更生人心理……我有一个加强对犯罪人辅导并关怀的组织,里面各行各业都有,有时候犯人需要的只是普通人的关心,而非名为专业的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