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合十,冲自己微微一笑,才觉得这小娘子实比胡笑之生得更像白衣观音,心中酸楚,垂下泪来,转头拭了眼泪,回首再顾,只见荒山如洗,野草如茅,林木间缭绕着拂晓的薄雾,哪有半分宅院庄园的影子。
李阿乱一步一顾,茫然若失,跌跌撞撞下得山来,只向那有人烟的地方乱走,正彷徨间,忽听林子中有人道:“贤弟,你勿要生气,慢些走。”
又一人道:“耐勿要哄我,上回末哄得我与耐同战甚么鬼寨,我一世英明,都被耐连累哉!”
前面那人答道:“江湖上都传咱们刀剑双侠大战黑白双煞,一战扬名天下闻,岂不快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大结局)
上回说到李阿乱体生白莲,白莲中端坐一女,与胡笑之早有前世之缘。李阿乱蒙胡笑之和那女子赠了仙丹,却依旧要走,出得山来,在林中听见两人对答,口气分外熟悉,其中一人吴音呢哝,李阿乱脑中一转,已晓得来者何人。
那二人正是当年金刀银剑,同战李阿乱的蜀中龙大郎与姑苏纪少侠,二人不是冤家不聚头,此时又不知因了甚么碰在一处,纪少侠被龙大郎嬉皮笑脸激得怒了,一面走,一面转头立起眉毛骂道:“哪个与耐刀剑双侠哉!”
他只顾骂,没看见前面李阿乱从林子中钻出来,两人撞在一处,纪少侠阿唷一声痛叫,龙大郎急忙来扶。
李阿乱捂着额头一瞧,见果然是这二人,只是不知为何,纪少侠不过半年,已蓄起了胡须,竟不能叫纪少侠,只能称作纪大侠了,反观龙大郎,也蓄了胡子,比当日更显棱角分明,穿着颇富贵,该叫做龙大官人。
他知道二侠没认出自己,也不敢相认,龙大官人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汉子没个眼色,斜刺里冲出来撞人。”
纪大侠见他衣衫破烂,乱发上还粘着些草籽,忙止住龙大官人,道:“一个乞丐罢了,想是饿得慌,给他几个钱阿好?”
龙大官人见他如此说,腰里摸出一角碎银子,约有两钱,丢与李阿乱,李阿乱本不想受,转念又想自己没揣半分银子,忙谢了二人,又憋着嗓子道:“俺逃难出来的,想问这是哪里?”
龙大官人听他得甚是奇怪,只道:“此是神农架之东。”又道:“我二人也是远客,不知详细,你可寻此处人家好生问问。”
李阿乱打听此处与荆州地界相隔不远,松了口气,龙大官人也不在意,与纪大侠一径去了,走了两步,又凑到纪大侠耳边低语,又朗声笑道:“贤弟若依了此计,硬是要得!”
纪大侠依旧低侬道:“嗳!耐作死哉!”两人牵牵绊绊,已在数丈开外。
李阿乱揣了这两钱银子,到山脚村中问明了路径,用布缠了双脚,走了十天有余,终于回到龙阳县北三十里处的酒肉林,看破庙犹在,只是全无人烟,不由信步走上山冈,一路行到当日悬肉待沽的所在。
那大树树皮犹有一块白,当年那官府榜文早不知哪里去了,下面那些字也不能辨识,只隐隐约约看到打首一个“肉”字,还是当日樊雀儿划的。
李阿乱手抚树干,感慨良多,忽身后有人道:“李三儿,真个是你?”
李阿乱转头一看,竟是高屠户挑着担儿,立在路边望他。高屠户见果真是他,欢喜地抛下担儿,把臂相认,道:“当日一别,不觉五载,你这些年跑到哪里去了?”
李阿乱甚是激动,听着这话却张大了口,道:“五载?俺同你当日在徐家还见过,只隔了两个月!”
高屠户瞪眼道:“从那日算起,可不快五年了,你若不信,我翻黄历与你看!”
李阿乱听着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怎地说?俺在山上只住了一个月不到,老高你要信俺!”
高屠户见他神色不对,忙道:“我信,我信!究竟怎地,你快坐下细说。”
时至今日,李阿乱再无遮拦避讳,当下将最初剪径怎生撞着樊雀儿,樊雀儿怎生将他剃光了毛发绑在树上,再到其后无数事端,直至与高屠户分别以后如何入山,又如何出山撞见刀剑双侠,二人给了银子他才回到此处,统统讲了一遍,只把高屠户听得张口结舌,拈须长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无情,妖却有义,真令我等惭愧不已。”
李阿乱嗬嗬傻笑,高屠户又道:“山中一月,人间五年,你去了许久,此间的许多事,自是不知道了。”
李阿乱道:“自是不知。”
高屠户道:“那你可知,你还没进徐家,赵子胆就已被阴司收了去。”
李阿乱惊道:“俺真个不知,赵兄弟怎地这就没了?”
高屠户摇摇手指,道:“赵子胆当日棒疮发作,刚出龙阳地界就命丧黄泉,听解去的衙役讲,肠子都烂尽了,许多蝇子围着叮,他娘家兄弟都不肯替他收尸。”
李阿乱听了,不免热泪盈眶,唏嘘良久,又问道:“当日那小黄秀才,于俺有恩,他如今可好?”
高屠户乍舌道:“你不知那黄秀才,几年前已经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