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上回说到李阿乱陷在徐家后院,这夜被一个瞎子莫名拿住要jian。那瞎子竹杖戳出,将徐二公子豢养的一对巨獒双双戳死,李阿乱此时与数月前相较又进了一层,依旧挣扎不得,被他掐住脚踝,强挺了进去。
这瞎子通身没一丝热气,就连那物事也是冷硬如铁,硬抵进去,岂有个好受的。李阿乱通身打了个激灵,护体的热气飞也似地从丹田窜出,如丝如絮,缕缕裹定那铁棒儿。那瞎子心神已乱,扯着李阿乱脚腕前后抽拽,便如木匠打桩一般动作,未见情动,只见泄愤,他手劲又大,李阿乱双足如套了两个铁箍似的,连骨头都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李阿乱鼻中嗅到血腥之气,抬眼见那瞎子边jian边嘴里念念有词,溅出许多白沫,眼虽是盲的,青白中已有血丝泛上来,深夜中愈见狰狞,不禁又怒又怕,再不敢耽搁,放开喉咙大叫救命。他拧着身子欲向外爬,那瞎子依旧牢牢揪着他双脚,却跟着大笑道:“好得很!你快叫徐二,看他来不来救你,哈哈!”
李阿乱喊了数声,徐家乌沉沉的宅院却毫无响动,那瞎子越发得意,嗬嗬大笑,抬手就要勒他脖颈。正当此要紧的关头,只听后面围墙轰隆一声,烟尘飞散,竟塌下半边,破了老大一块,塌凹处隐约站着一人,手持不知甚么兵刃,向着瞎子戳去。
那瞎子反应极快,身子一错,已从李阿乱体内退了出来,双手在空中乱舞,转眼与来人拆了数十招,两人滴溜溜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各自跃在一边墙头。
那瞎子认出来人,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护着他!”
来人哈哈一笑,大声道:“金瞎子,这桩事只该你情我愿,你大半夜弄得鬼哭狼嚎,扰人清梦,便别怪我多管闲事。”
李阿乱脱了金瞎子掌握,提着双腿爬了几步,见一双脚腕处生生被捏了两个乌圈儿,不禁乍舌,再抬头看金瞎子手持竹杖,立在右首墙上,左首那人衣袂飘荡,手上兵刃既长且窄,似棍非棍,月光下看得分明,竟是一根老竹扁担。
李阿乱见那扁担似刷了层桐油,甚是眼熟,再看那人相貌,也吃了一吓,叫道:“老高,怎地是你?”
那人正是高屠户,装束如昔,气势却分外地不同,他听得李阿乱相唤,双眼依旧盯着金瞎子,只用扁担尖一指围墙凹处,道:“还不快走!”
李阿乱醒过味儿来,见那凹陷的围墙只有半人多高,外面就是林子,想必走了也难寻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喜得忍着痛扒起来,翻过围墙,一拐一拐抢入林中。
墙上二人俱不去理睬李阿乱,凝神相对,忽有行云遮了月亮,地上一暗,两人同时出招,眨眼间便分了胜负,金瞎子被高屠户一扁担打中,如断了线的纸鸢一样飘出极远,还听得他恨恨道:“姓高的,咱们有你没我!”说着飘飘忽忽,一跨步已在数丈之外,飞也似的走了。
高屠户立在墙头,似有所思,良久才转身道:“老二,你这是何苦?”
院内檐下露出一角青色的衣袖,檐下那人微微叹息,声音似有若无。
不提徐宅究竟如何,单讲李阿乱逃出生天,慌不择路,真个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在林中行了一个时辰有余,觉得地势渐高,落叶渐厚,荆棘丛生,腐树挡道,想着已经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慢下步子,仰头看大树蔽天,竟不能辨东西南北,不免有些慌张,忽然望见一点灯火,若隐若现,忙振作起来向那处行去。
他走不过几步,已到了一片林中空地,明月斜照,月光里站在一个白衣人,挑着盏素纸灯笼,见了他似早有所料,笑yinyin道:“李家郎君,要去哪里?”
李阿乱听人唤出自家姓氏,极为诧异,借着月辉打量来人,见这人虽是男子,相貌却十分端正秀丽,略有几分女相,双目狭长,朱唇如画,衬着一身白袍,宛如白衣观音亲临。
那人见李阿乱瞪着他不言语,柔声道:“在下胡莫,贱字笑之,李三郎不识我耶?”
李阿乱看他相貌,本有三分眼熟,听他自报姓名,又一阵糊涂,这人言语态度似曾相识,但细细想起来,却真个说不出何年何月何时何地见过。
他这里眉头紧锁,冥思苦想,胡笑之见他不动,又是微微一笑,道:“三郎虽不识在下,却于在下有恩,此处不好讲话,寒舍离此不远,不如同往一宿?”
李阿乱乍脱樊笼,逃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在,猛可里撞见这胡笑之,着实万分蹊跷。只是这胡笑之委实面熟,他又和往昔不同,有艺傍身,见胡笑之相邀,更不推辞,拱一拱手,道:“劳烦胡兄弟前面带路。”
胡笑之见他应下,唇角微弯,双眼眯成个月牙,也拱了拱手,当下转身引路。他一路行来,两侧荆棘枝条被他随意拨开,露出一条极隐蔽的小径,李阿乱在后面跟着,瞥见他手中灯笼罩子上绘着一枝墨色的莲花,衬着微蓝的灯火,清冷无比。
李阿乱虽然不懂丹青的笔致气韵,见这莲花在灯光下微微颤动,就像活的一般,忽然觉着肚子有些痛,再摸着又并无不妥,也就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