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完人
人家说灾难来临的时候都会有预兆,老鼠上树蚂蚁搬家扫把星横飞右眼皮狂跳,可是如果老天真的曾经给我一点点的暗示,那麽我一定不会放弃这个警示自己的机会。
可惜,那天一切如常。
也或者,因为我们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那一天早上当我睡眼惺忪刷着牙的时候,一切与往常无异。
我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这个时候向南应该等在楼梯口,接新娘子的队伍在房门的地方和里面的伴娘墨迹,一方不停讨要红包,另一方试图从门缝里挤过去。
闹完这一阵,小北将捧着花束款款地走出来,她朝向南张开手臂,炤他们老家的规矩,新娘子是要让大舅子背着上花轿的。
现在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这一幕是越来越难得见到了。本来他们家也不能再要个妹妹,在於父罚款丢工作以後,小北还是生了下来,幸运的姑娘,她能在向南身边一直长到这麽大,然後骑在他背上一路出家门,头顶着明媚的阳光。
我只是向南的朋友,所以他妹妹结婚实在不需要陪全场,晚上过去吃个饭就可以了。
我在镜子跟前穿上军服,扎上领带,想想今天有哪些事赶着去办。头发长了一些,鬓角的地方有部分都跑出军帽外面来了,是时候去理个发。想了想,别出心裁地从抽屉里搯出手表戴上,红包还是要准备的,礼数得周到,我把东西收进电脑包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号码,我看着手机在桌上震动地挪了位,然後手从军服的袖子里伸出来,拿起了电话。
“喂,你找谁?”
一个低沉的男声道:“我是廖建国。”
“谁?”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怪我,我跟廖玉屏的相亲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压根把这次失败的相亲抛到了脑後。
他显然也是愣了愣,然後非常客气地解释,“南京空军总部,廖建国。”
我扶着额头,心道买卖不成仁义在,难不成那骄纵的大小姊回家跟他参了我一本?要参也早该参了,不至於拖到今天,而且我自认为她要对我有心,我当日的表现也算慾擒故纵的一种,与平日里那些跟她相亲的愣头青毕竟不一样。他们见了她只会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放,然後毕恭毕敬说些傻话,当然也有家世相当的,那必定跟她一样骄傲得如同一只花孔雀。而她的美貌又远远不足以公主自居,所以最後的结果必定是双方各自不买账。
“啊,那个……有事吗?”我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麽称呼他好,将军?叔叔?总不好叫廖参谋,好像我是他上司一样。
“玉屏说她对你很有好感,可惜你……”他在电话里一副无奈的样子,像任何一个宠溺女儿的父亲那样,姿态放得很低,客客气气道:“我知道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小伙子,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是不是……卖我个面子,晚上出来吃个饭。”
“今天晚上?”我犹豫了一下,晚上要去喝喜酒的。
“当然,如果你有事的话,另外选个时间也可以,我刚巧路过这里。”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哪里好意思不识举地拒绝,这时候又有电话接进来,我看了看道:“我们头找我,也许有事情,我回头一定给你个准信。”
“那好,就这样吧,我等你电话。”
我转接了上司打进来的电话,结果是紧急任务,而且就在本埠。
事态严重,我迅速穿戴整齐出了门。
那一天发生的一切细节後来都写进了报告,但是现在要回想,脑海里只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火光在离向南极近的距离内炸开,气浪掀翻了所有人,还有近旁的两辆汽车,也亏得汽车的阻挡,当我感觉到暴露在外的皮肤一阵麻木时,高温并没有烧化我的脸。
我被甩出去,狠狠砸在一辆军车上。
这种事并非没有发生过,所不同的是,当向南在的时候,我没有遭受过这样强烈的气浪冲击,他每次总能化险为夷。而这一次他在,炸弹还是爆炸了,我知道失误并非技术性的,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远方遥控着一切,总之事情发生了。
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医生正翻我的眼皮查看瞳孔,我瞬间跳了起来——“他呢?”
队友告诉了我伤亡状况,三死十二伤,向南股动脉破裂,左腿粉碎性骨折和撕裂伤,大面积的出血使整个外科束手无策。要保命,必须锯掉他的腿,在膝盖上方十厘米的地方。
我一瘸一拐地来到走廊里,小北的新娘妆还没有卸掉,睫毛哭花了,她缩在新郎怀里瑟瑟发抖,“我不签字,我不签字,让我爸爸过来!不行不行!不能告诉他们!”
我走上前:“我来签字。”
签完字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混沌,甚至有个可怕的念头,或者他还是死了的好。没了腿的向南是什麽样子的,我不敢想,那种感觉仿佛当年看《神雕侠侣》,英雄断臂玉女失贞,我拍着桌子恨不得撕书砸碗。
那些头头们连夜赶来慰问,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