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明白柳恕去的不满,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替他抱不平,甚至不值。然,一切枝微末节却又至关紧要的关键,还是选择隐瞒较为妥当,「当中的淬阳篇也的确需要……」那过程叫人心口难受,回想起来仍是如此,功成之後,他决意往後不传此篇予後人,免得误人子弟。
「好,不提,你练你的功,我管好我的医术,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来换取你耳根子清净。」柳恕去点了艾,炙上穴位,尹天末当下即感内息不运自转,煞是神妙,竟能藉由外力运功。
「柳兄好友,这些日子你的医术更为精湛了。」
「我医术一向精湛,别岔开话题,到底答不答应?」挪了几根针。
何尝不明白对方心思呢?「答应,日後定按时服药,定期回访就诊,可早不可迟。」尹天末感觉到身体一时舒畅。
柳恕去笑了,当默许尹天末的承诺,果真不语好半晌,还诸清净。
「另有一事,想与柳兄商谈。」尹天末将路遇钟平的事,以及过往悉数相告,那些遭遇在这世道并非甚麽新鲜事,让柳恕去感到疑惑的是,「为何你收仆从,要丢来我这里?」
「柳兄你不是想找个杂役或药侍?若他能得你通脉,便允他当随从与我离开,若不然,好歹也有个帮手。」杂役好找,可药侍就得精挑细选,挑上了也未必人家会答应,因为那得接受许多磨练,聪明的学有所成可以等於半个大夫,再笨的也能辨识草药。
「如果能帮我找个药人就更好了,医你之症刚好。」柳恕去多年前就想养个药人,再以其心血为药引替尹天末熬出古法秘方医治旧疾,可药人比杂役药侍更难寻。
「药人一事就作罢,柳兄医术应无须靠此方能施展。」
「所以这些年我没特意去寻,而你的内伤归咎其因也是练功所致,被逼着练了淬阳篇,老家伙死後你就反修潇寒论,剑气改走锋冷,虽然不再需要养人壶,可你没散去淬阳气劲就练潇寒内劲,当然致生冲突导致逆气,寻常人练功应没有你这练法吧……」柳恕去又再往事重提,尹天末依然摆手言罢。
「散去原本功体再重新练聚太耗费时日,要再达到现有境界,就无法在有生之年手刃仇家。」回话同时,也带出诸多回忆浮映脑海,即使事过境迁,即使大仇得报,仍难以抹灭,尤其每年越接近事发当晚的日子,他便越难以安枕。
不愿再多说的如今,也唯有知晓一切的柳恕去会提醒他,「清理门户也不一定要自损其身,没听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散劲重修才是治本,你也就不用被我给绑着。」
「这事乃是自愿,再说,不这麽给柳兄绑着叮嘱,尹某怎能活至今日,呵。」
◇
尹天末此次在梧桐院彻底待了一个月有余,让柳恕去施医施药,把被挥霍的药性给补回去,并制了一些药丸给尹天末,「差不多你也该离开了,这一包窃玉偷香丸给你,不舒服的时候吃、忘记回诊的时候吃、想吃的时候吃,才不枉我这些日子在你身上赶的进度。」
「这药名很暧昧。」尹天末拿起一颗端详。
「名称罢了,别介意。它可以短时间增强潇寒劲,让你在一个时辰内养息转化逆冲的阳劲,能化纳多少就看你的了。」
「与上回的九阴滋养汤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一样,窃玉偷香丸比较好,还有,一天只能一颗,多吃了就……」柳恕去没说下去,只抿了嘴眨眨眼,而尹天末没有相问的意思,这让柳恕去感到没甚麽成就感,「……会风寒,因为过冷,就这样。」然後不争气地自己往下补充。
话说他都要离开梧桐苑,继续清理门户去,却仍不见钟平身影,以茶栈离此之遥并不远,不过半月可达,如今却已月余,若非途中生变,便可能回心转意,思量此,尹天末离开梧桐苑的第一个去处便是回茶栈一观。
临行前,柳恕去告知他一事:「襄国侯自孝德帝之後就暗地招兵买马,最近几年累积不少实力,朝廷诸臣过半为其所屈,更有不少人以其马首是瞻。」柳恕去丢了一卷羊皮,上头载了人名,「名单在此,你斟酌行事。当然,朝廷的老大哥不会善罢甘休,就连皇子也已暗中布署着要对付襄国侯,只是我探得消息,说那杨洵不单招兵买马,还会从军营里选身强体健的入府为贴身侍卫,近身保护不说,可贴到主子床上就不好说了。」
「襄国侯以往不会如此,你消息可靠?」尹天末蹙了眉头,已逝的孝德帝威德服远,治国有方,得襄国侯攘外有成,赐封为侯,号襄,但此侯位众所皆知为虚名,无实权在握。
孝德帝此一远谋於内忧,目的在避免功高震主的杨洵势力威胁到太子,却不料成了纷乱的肇因。
杨洵很不满,虽缴回兵符,却处心积虑筹划着。
「可靠,且,你可以亲自前往一观,如今的襄国侯已非往日,他要不要揭竿而起推翻朝廷,谋朝篡位,与我们都无关,唯一有关的是你在意的那个。」
「淬阳篇传人?」
柳恕去意味深明地浅笑,「而且还是嫡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