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头上细密汗珠,谨慎地开口,“依我看,夫人并未害喜。兴许是吃坏了肚子才反胃的。”
当家的年轻人面上有些不悦,但还是礼貌地把老乡医请了出去。鬼使神差中,老乡医回了头,正瞧见那手索瑟地收回。背对着的虞家大少爷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把木门合上,隔绝了所有探究的眼神。
回想起今天的遭遇真是怪事一桩。有些前清的达官老爷们再古板,妻妾也不至于藏这么严。中医不像西医僭越,动不动就要挨着皮肉听心跳什么的,但望闻问切也不可缺。这少爷也像个上过大学,受过高开明教育的样子,怎么比前清遗老还要僵腐。难不成夫人丑得见不了人?
回想起那双粗大的手,老乡医觉得自己猜得有理。虞家是本地高门大户,大少爷娶了个丑姑娘的确拿不出手。想到这他豁然开朗。但何苦绑着那姑娘呢?虽然说丑人多作怪,可她也不至于掀了帘子故意吓唬人吧?猜不透,猜不透。老乡医摇着脑袋回家去了。
龙凤的龙,写文章的文章。”他忍着疼哼哼道,听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好名字。可惜遇上了坏年运。”管家又和下人叮嘱。“你们待会把人带去休息。打这么轻有用吗?”继而又转身作个揖。“抱歉,我有事就不奉陪了。”而后提起长袍一角,迈过祠堂高高门槛走了。
过了一道道门,来到正门前站定。那边仆人正忙着从汽车后备箱搬下行李。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指挥着。这个小心磕碰,那个别沾雨水。图纸是很宝贵的,书也是要还的。房间早已收拾妥当。仆人把衣物搬到卧房。其他的则放在隔壁书房。
下人领着龙文章去小屋休息时路过院子。龙文章就在烟雨朦胧间看清了那人的脸。富人家的大少爷生得着实好看,衣架子一般。宽肩窄腰,一双长腿,长得清秀温润。还带着未入世事的一股稚气。龙文章带着一点旖旎和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恶意想:这在八大胡同也是卖得上价的,比自己要贵好几十倍吧。断然不会贱卖。想完被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甩甩脑袋,像是要把头上的水和这阴暗的思想一并甩干。
腰痛得难忍。他趴在窄小的床上小声呻吟。小时候他半夜饿得肚子疼了惯常这样撒娇。母亲则会把白天留下的一块窝头拿过来给他吃。他发高烧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时,母亲会嚼咽了嘴对嘴渡给他。“一定要吃点,要不怎么有力气扛过生病呢?”
门吱呀一声响了。白天那个验他身的小姑娘端了碗筷来,蹲下和他柔声说:“你吃了饭再睡吧。管家吩咐你好好养着,过几天好见少爷。”“见过了。”他扯个笑容。“见过了?什么时候。”龙文章看她一脸认真,逗她。“我见了少爷。少爷没见到我。”他笑嘻嘻的。“哦~你是说今天看到他了是不是?是不是很神气?他人也很好的。你将来就知道了。”龙文章敷衍地嗯了一声,摸着自家肿痛的后腰暗暗盘算。小姑娘见他难受,也不打扰了。
屋外远远传来碗筷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和交谈打闹的喧嚣人声,以及小孩子追来跑去的尖笑。一大家子人为了大少爷回家聚在一起接风洗尘,好不热闹。龙文章伴着这久不停歇的动静吃完了饭,把碗筷往安稳处一放,被子蒙头开始大睡。
过了一天,龙文章能坐起来了。疼痛远去,剩下的是若隐若现的酸楚。他和别人并无交集,只有那个叫小醉的小姑娘来一日三餐给他送饭,其余时间竟像被人忘却一般。他趴在窗口往外看。雨已经停了。庭院里的东西都被冲洗得洁净清新。反倒是自己,闻起来跟发了霉一般。正瞧着,只见管家身后跟着几个人不慌不忙地走来。他于是缩回脑袋,躺回床上装睡。
门被轻轻推开了。管家好脾气地推了推他。他揉揉眼,带着惺忪睡意坐起来。看清来人后又站起。“您来了。有什么吩咐吗?”管家让人把东西放下,那是干净衣物。简单朴素,但比自己身上的已经体面得多。又有人抬着澡桶和热水进来。“吩咐倒不敢。只不过你今天见少爷,梳洗一下比较好。”
近旁的人要上来给他脱衣服,他拉住衣襟讪笑。“怪不好意思的。我自己洗吧。”“自己洗难免遗漏。”管家笑眯眯地坚持。他腆着脸再商量。“那让给我送饭的小姑娘来吧。好歹我们也算认识了。”管家点点头,和一帮人出去,只留下个人在门口看着,洗完通告一声。
龙文章把自己泡在水里,毛巾遮着紧要处,看起来和普通男人并无分别。小醉来之前正在洗衣服。三四月份,春寒料峭,她的手也是冰的。挽起来的袖子没有放下就来伺候他洗澡。先是羞怯了一下,又大着胆子给他搓洗。手冰得龙文章一抖。“你先把手泡暖和点吧。我自己也能洗。”然后他就把半个脑袋也浸到了水里。
“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要见到少爷了。少爷要是喜欢你,你就是少奶奶了。”小醉的手在热水里泡得酥酥麻麻,也不见外地开口问。龙文章听了别扭。“你们少爷眼界那么高。女学生都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我呢?”
小醉抿了抿唇。“也不能这么说。少爷说现在是国破家亡的时候,没有心思婚娶。所以老爷为这发愁呢。和他年纪相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