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傅康倾在京师做了个芝麻小官,找起来并不费劲。若是放在两个月前,柳庆熙是万不能让傅知安和他的兄长见面的。
每当心上人提起兄长,柳庆熙总是装傻。这次他倒主动提了出来:“我辗转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你的兄长了。”
傅知安很是欣喜,眼睛亮亮的,惊喜地拉住柳庆熙的手道:“此话当真,我兄长如今怎么样了?他在京师过得好吗?兄长经常寄信回家,总说他过得好,其实家里也知道这些是安慰话。”
柳庆熙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兄长过得不坏,虽然官不大,但闲暇时间也多。”
傅知安问了好些关于兄长的话。
但柳庆熙也只是听下人回来汇报,了解得也不多,于是道:“你明天去找你兄长就知道了,我说了也算不得数的。”
傅知安一整晚睡了又醒,醒了就忍不住地在床上翻身,他的动作很小声,但柳庆熙知道他睡不好,留了一根筋,在他翻身时抱住,然后拍了拍他的背,嘴里唱着不着调的曲儿。
傅知安好笑,乖乖躺在他的怀里,不多时又睡着了。
第二天傅知安很早就起床了,这趟去京师城内不能当天去当天回,他心里记挂柳庆熙,炖好两天的汤才下了鹿山。
他这趟没有带仆人,一个人骑着马就下了山。
近夜晚他才到客栈,躺在床上歇息,窗外还混杂着人声。这是鹿山所没有的,一到夜晚,鹿山安静得出奇。
这晚他睡得不好,半夜惊醒后,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跟烙饼似的。
终于要见着兄长了,他想。此次来京师,虽然没能和宋家把亲事定下来,但兄长应该能理解他。至于柳庆熙的事儿,他可还不能跟兄长说。
一晚上睡睡醒醒,傅知安第二天却很精神,早早的就去找兄长了。
傅康倾这个芝麻小官,住的地方也偏僻,他找了大半天,才在下午敲响了兄长家的大门。
岂料兄长根本没有在家,开门的是嫂夫人,她对傅知安印象深,即使两人只见过一两面,也还是把傅康倾的这位弟弟认了出来。
嫂夫人把傅知安邀请进了家里。两人说了些家常话后,就再无可以寒暄的了。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嫂夫人知晓傅知安等不及想见到兄长,便说傅康倾在长春院与几位同僚喝酒,也许今明两天都不会回来,若是傅知安实在想早点见到兄长,就去长春院找他。
这长春院在京师城内可谓是非常出名了,出名到傅知安这么一个在江西的人都听闻过。
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是在一本艳情里读到的。据言,长春院分为北院和南院。这北院和南院都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南院是走旱路的。
若是在之前,傅知安也没什么好在意这南北院差异的,但如今自己走了旱路,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心神一凝。
兄长家就嫂夫人在家,傅知安不好久待,只好出发前往长春院。即使找不到兄长,他也能在那里住上一晚。
京师人也称长春院为不夜城,因那里无论多晚都灯火通明。
也合该兄弟两要相遇,傅知安进了长春院没多久,就在小厮的带领下找到了喝酒的兄长。
傅康倾原本在和几个同僚吟诗作对,吟的是南院一位倌人的诗,诗如下:
旅梦方作还乡梦,觉来仍异乡。
冻云凝古树,残月照空床。
身为思亲瘦,更因不寐长。
迢遥千里外,夜夜到高堂。
正唱着,他就瞥见了很眼熟的身影,一时间不敢认,眨了眨眼睛,歌声都完全跑了调。
同僚见他诧异吃惊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长春院里的小厮领着一位俊人儿走了进来。
那人生得肤白若雪,长春院的灯光把他的脸庞映得发亮,但那眼却被隐在光影之下了,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冲过去看他的那双眼究竟是如何让人沉沦。
随着小厮拉开帘子,那人的忧郁双眼看得真真切切,惹人怜惜。
傅康倾咻的从座位上起身,跨着大步飞奔到傅知安面前,双手按着对方的肩看了好一会,激动道:“小安,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我们有几年好的没见了吧?”
傅知安见了兄长也激动,哽咽着回答:“有四五年没见了。”
“让我好好看看,这些年没见,又高长了不少。”说着傅康倾拍了拍他的头。傅康倾很是喜欢拍弟弟的头,拍一下弟弟就会皱一下眉,格外有趣。
但现在弟弟已经比他高了,拍一下也不皱眉了。
傅康倾连忙把弟弟扶着坐下来,向自己的同僚介绍这位弟弟。几位同僚见兄弟二人重逢如此喜悦,也替他们感到高兴。
这一高兴,几人都喝了不少酒。一壶又一壶的酒被小厮端上来,又被几人喝光。长春院的酒和灯光一样,整夜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