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辛出尽浑身之力把那些在胃部发酵过的红酒和仅余的食物残渣慢慢地呕吐出来。这种「细水长流」式的呕吐往往比起倾盆大吐痛苦得多,阿辛呕吐时的惨烈叫声让我很是心痛。看着眼前这个连黄胆水也吐了出来的阿辛,我不禁在心里想:「为何要有呕吐这回事?」。从棕红吐成浅红,阿辛真的把真实的自己也释放出来了吗?哭乾吐净的阿辛此时正在熟睡,我也就把呕吐盆放在床边的地上,然後默默地睡在阿辛的身旁。
星期四的早上,因为照顾阿辛而体力透支的我向公司请了病假,恰好趁当时感冒初起去看个医生吧。只是,医生医得了我的身却医不了我的心。我当时始终搞不清楚我对阿辛的算是甚麽情谊,我迷恋的是阿辛还是他的呕吐物?而我又是否只是阿邦的另一个代替品?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存在会让阿辛再次错投情感,我不忍心看到阿辛再做错多一次,悔疚多一次。或许,我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想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去面对阿辛。那个早上,我悄悄地带着阿辛的三袋呕吐物离开阿辛的家中,回到青衣去看医生,然後返回自己的家中好好地睡一觉。
那一觉睡得很熟,还发了一个怪梦。在梦里,我看见阿辛跪坐在一个花糟旁,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挖掘着花槽中的泥土。梦里的阿辛似乎很紧张,他愈挖愈深,神情亦愈来愈沉重。汗流浃背的阿辛开始喘着大气,双手却始终不停地挖。阿辛的指头挖着挖着就擦破了,鲜血直流。顷刻,鲜红色的血染红了花槽中的泥土,并在泥土上留下了一个像嘴唇般的图案。阿辛那双布满鲜血的手继续往泥土上的「嘴唇」里去挖,「嘴唇」里突然喷出了一泉深红色的像红酒般的液体。那些深红色的液体就像呕吐物一般从「嘴唇」里喷洒出来,直喷向阿辛的脸。阿辛终於停下手头上的挖掘工作,用那双被鲜血完全染红了的双手去擦拭自己的脸。我看着那张脸被鲜红色的双手擦拭着,脸上那些深红色的液体竟突然间消失了。深红色液体的背後,是一张我应该很熟悉的脸。看着那张脸,我感到异常矛盾地既熟悉又陌生。那,不就是我自己的脸吗?原来,刚才一直在挖掘泥土的是我。当我意识到这件事之後,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了——花槽和泥土都不见了,周围顿时变得漆黑一片。忽然,另一个我在我眼前出现,那个我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酒杯,里面盛满着红红的液体,看起来像是玫瑰红酒。可是就在那个我把「酒」喝下去的瞬间,液体的红色变调了,变成像血一般的红色。我看着另一个自己把那些液体喝了下去後,那个我的嘴角和鼻孔也渗出了一丝丝的血,并对着我诡异地笑着。那一刻,我顿觉冷汗直冒,更从梦中惊醒了。
梦醒後,我感到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梦荒谬得叫我无法接受,却好像隐隐透露着一些玄机。那些红色的液体,到底是酒还是血?我把阿辛那三袋呕吐物打开来看,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里浸着一些食糜。不知怎的,我看着这个景象竟联想到是淹浸在血海中的无数有机生命体。那一刻,我竟首次对着呕吐物感到有点恶心。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为阿辛那三袋呕吐物标示好相关资料後,便把它们安置在冷冻厢一角的预留位置。
那天黄昏,我收到阿辛的p。阿辛在p中首先为麻烦到我照顾他而向我道歉,然後竟问我他昨晚有没有乱说话。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所指乱说的话是甚麽。他却没有多加说明,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之後的数天,我跟阿辛各有各忙,偶尔也会谈谈电话。听阿辛那几天的声线,感觉他很疲惫。不知怎的,阿辛自从出席完力宏的婚宴之後,整个人变得没精打彩,似乎心事重重。
半个月之後的一个星期五晚上,阿辛约我晚上到我家楼下的大排档吃晚饭。这是我第一趟跟阿辛在那些大排档吃饭,平常较多是到他家打边炉,他过来我家也都只是一起喝酒而已。再次跟阿辛见面,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妥。那天他一来到,连菜也未点便说要点酒。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如此想呕吐给我看,只知道他一口气便喝了三杯啤酒。几杯啤酒下肚後,阿辛突然说起那天晚上力宏的婚宴:「想不到才三年多的时间,他竟然完全脱胎换骨了。」阿辛口中说的「他」是Kai铿,阿辛中学时期的兄弟帮。Kai铿当年封阿辛为偶像,对阿辛很是仰慕——俊朗的外表和阳光的个性让身边的女同学都围着他转、高超的篮球技术让他成为球队中的主力、後来跟阿邦学会了「砌机」後便又多了一个长处。阿辛的早婚及年轻爸爸事迹更让当年的Kai铿羡慕不已,後来阿辛更介绍Kai铿到电脑广场的店里工作,Kai铿便成了阿辛的手下,也跟阿辛学到了不少电脑知识和工作技能。之後阿辛辞职到酒吧工作,酒量突飞猛进也教Kai铿望尘莫及。当年离婚後的阿辛更常常搞派对,Kai铿也是在阿辛搞的派对中认识了一位情投意合的女生。可是,Kai铿跟那位女生的感情并没有维持很久,Kai铿跟那位女生分手了之後的翌年便跟另一位女生结婚了。
三年多没见Kai铿,阿辛在两个半月之前的饭聚中已发现Kai铿整个人跟以前不一样了——衣着明显光鲜了许多,也戴上了一只名贵手表。一问之下,原来Kai铿已成为了一个金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