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做对不起阿邦的事。阿辛甚至连「飞机」也不打,就这样禁慾了六年多。
完事之後,我和阿辛看着眼前的乱局——我们各自的身上和身下方的地上也铺满了对方的呕吐物,阿辛的身上还留着我的精液,而阿辛的精液则全都被我吞下肚了。那天凌晨,我跟阿辛合力清理面前的乱局。我把我俩的呕吐物分别捡进两个不同的胶袋当中,然後跟阿辛一起把事发现场也拖乾抹净。清理完毕後,我跟阿辛一起洗澡。那次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跟男生一同洗澡,我们边洗边抚弄着对方的?。阿辛回想当年他跟阿邦也经常一起这样洗着澡,万万想不到多年之後竟能再次嚐到这种滋味,只是对象换成了是我。阿辛感到对阿邦有点愧疚,但也深深明白到人总不能停留在过往。或许,这是一个重生的机会?阿辛当时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真的从没有想过亦不敢去想能拥有一位男伴侣,只知道自己真的很想跟眼前这个同龄男子进行更深入的探讨,探讨男男感情的可能深度,还有彼此的内心世界。
那个凌晨,我跟阿辛第一次一起睡在床上。那是阿辛房间内的一张双人床,一张自阿丰四岁以後,平常只有阿辛自己一个人睡的床。没有缠绵,两个男生就这样盖上同一张被,睡在同一张床上,直至当天的中午。一觉醒来,阿辛跟我一起外出吃午饭。阿辛跟我说他下周会出席旧同学力宏的婚宴,届时会喝很多酒并很大机会呕吐。如果有呕吐物的话,会用胶袋储起给我享用。听到阿辛这样说,我真的受宠若惊,从没想过竟然有人会为了满足我的性慾而「做马」呕吐给我。我一方面感到很兴奋,另一方面却担心阿辛当晚会喝得太醉而出意外。我跟阿辛不知不觉间竟开始处处为对方着想,当时的我却总是搞不清楚我跟阿辛到底属於甚麽关系。老实说,当时的我对情爱之事已经不再有感觉了。我的心里只容得下男人们的呕吐物,就像我的房子里一样。
那天跟阿辛吃过午饭後,我返回自己的房子,一座位於青衣的唐楼。在我而言,青衣是一个象徵孤独的地方——青衣区内没有酒吧,甚至连机舖、网吧、K场也没有,可算是一个纯居住的闷蛋社区,跟我十分合衬。我不是在这个社区长大的,可是我却对这里有种很特殊的亲切感。这个位处市区边缘的孤独社区,是我二十一至二十三岁期间重返校园时上学的地方。二十一岁的时候,我首次认识青衣这个社区,便觉得它跟我有很多共通之处。我自小性格孤僻,是因为我的内心藏着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在亲友面前,我总是沉默寡言,甚至连酒也不怎麽喝,生怕喝醉後会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秘密。疯一点地说,我总是觉得自己心底里住着一个怪胎,一个无时无刻在吸噬我的心灵的怪胎,让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些甚麽。对我而言,呕吐的过程就是试图把内心的怪胎赶出来。可是当我每次看着自己的呕吐物时,我总是找不到答案,就像怪胎早已植根我的心灵深处,怎样赶也赶不出来。我经常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亦极度渴望真实的自我的呈现,於是对呕吐的「被遗弃」与「真实呈现」的形象十分着迷。「吐仔」象徵失落了的灵魂,我总想从他们的呕吐物中找到一些灵魂的真相,好让我能找回真实的自己。
在青衣读书的期间,学院为我安排了一次实习的机会,那年我二十三岁,即是认识阿辛的前一年。想不到的是,我在新的公司当中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我跟上司的工作模式很合得来,上司亦对我很有信心,逐渐把一些小型专题项目的安排工作交给我处理。毕业之後,我正式成为这间公司的全职员工,并自己一个搬到青衣租房子住。我偏爱青衣的唐楼社区,我租住的那幢三层高唐楼的地下开满了大排档。那些大排档,每天晚上也有很多食客光顾。那里愈夜愈精彩,偶尔有食客喝了一肚子啤酒之後化身成「吐仔」,在街边呕吐。想不到吧?在青衣这个表面上闷气十足的住宅区竟然也会有这麽精彩的事。青衣着实表里不一,或许这就是我跟青衣这麽投缘的原因吧?
我把那天晚上阿辛跟我的呕吐物都放进雪柜里。那时候的我开始习惯把呕吐物放进雪柜里保存,这样能把呕吐物的保存期限大大延长。为了「安置」大量的呕吐物,我甚至添置了一部新的雪柜来专门贮藏呕吐物。这部雪柜的容积达一百公升,分为摄氏四度的冷藏厢和摄氏零下十八度的冷冻厢。呕吐物以双重胶袋盛好,新鲜的呕吐物一般会贮放在冷藏厢供打飞机之用;享用了几天之後则改为贮放在冷冻厢,以作长期保存。我甚至会在盛呕吐物的胶袋上标示日期和时间、地点和人名(或人物特徵),以作识认。
我看着雪柜里的呕吐物,数量最多的是阿辛的呕吐物,其次是我的,之後是阿占的,也有其他不相熟的「吐仔」的。想起阿占,对上一次见他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还记得那次阿占喝得很醉,呕吐物的量也很多——粗略估算约有一点五公升,算是超量级的呕吐物了。那袋呕吐物本身也喝其他呕吐物一样被贮放於呕吐箱当中,几天之後才被转移到冷冻厢贮放。经过一个多月的贮存,阿占那次的呕吐物依然是那麽「晶莹剔透」,金黄色的冰内蕴藏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和痰丝依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