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故事
(第二节:阿畸的故事)
星期五的晚上,阿辛约我到他家中喝啤酒和打边炉。那天晚上我下班後特地到超级市场买了两打啤酒,准备和阿辛大喝一番。
到了阿辛的家,阿辛早已准备好餐桌、炉具和火锅配料。我已有几天没有见过阿辛,因为我那几天的工作比较忙,时常加班至深夜致整个人累透了,所以下班後没到酒吧区便直接回家休息。我看得出来,阿辛的神情有点哀伤。我问阿辛发生了甚麽事,他说那天是他的一位密友阿邦的死忌。已经是七年之前的事了,阿辛仍未能够放下阿邦的死。
说起阿邦,阿辛便拿起手上的那罐啤酒一乾而尽。或许,酒Jing是唯一能让阿辛的心境变得平和的家伙。阿辛一罐啤酒接一罐地喝,边喝边跟我说起他的故事。从他初中跟女同学拍拖说到他跟阿邦一起的往事,再说到他跟前妻的经历和当爸爸的事。阿辛这一说是完全敞开心扉的,我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阿辛的性格其实跟我的颇像,只是他比我勇敢得多。听他分享过他的故事之後,我也一罐接着一罐地喝着啤酒说起我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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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畸,人如其名,内心的性格与想法是畸形的。为甚麽这样说?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就是一个不太合群的人。我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却不懂得适当地向人们表达,以致我自幼稚园时期开始已经无甚朋友。简单点来讲,我很着重事物背後的延伸含义与象徵含义,而且偏好冷门的东西。比如说,人人都觉得非常肮脏的大便和呕吐物,我自小已经十分喜欢。我爱把自己的和朋友的大便当成是泥胶般捏在手里玩弄,也常常沉溺地盯着自己的和别入的呕吐物看个不停。我对那些被人体遗弃的东西很是着迷;同样地,我对所有被遗弃、孤立的人和事也很感兴趣。这可能是因为,心底里的我很孤独,常常离群独处的我需要找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我小时候虽然不算体弱多病,呕吐次数却也不算少——一岁时因晕车浪在自家私家车上呕nai;四岁时因受不了止咳药水的味儿加上感冒不适而连续呕吐了好几次;五岁时因肠胃不适而呕吐了满满一盆;六岁时因感冒初起加上晕车浪而吐了舅父一车;……这很多很多的经历,使我对呕吐心生敬畏。呕吐的前夕让我很难受,冒冷汗、口水分泌增多、呼吸急促、胃部抽搐蠕动把内容物推上食道这些程序也让我恐惧万分,但在我而言这始终是一个神圣的过程。
小学初期我一直有玩大便的习惯,这令我觉得自己很脏,甚至一度在十岁的时候向母亲「忏悔」自己的这些「恶行」。可是,心瘾终究是止不住。到了十一岁的时候步入青春期,我对大便和呕吐物的兴趣日益增加,而对呕吐物的兴趣甚至远超对大便的。那时候的我经常在脑里想着自己以前的呕吐物,回想呕吐的过程,甚至不断在白纸上或是电脑「小画家」的画板上尝试绘画出自己之前的以及其他人的呕吐物。呕吐物的色泽、型态、气味等等都教我十分着迷。我幻想着各式各样的呕吐物,在那个互联网还没那麽发达的年代,我不可能轻易地在网上找到呕吐片段,最多只能搜寻一些与呕吐有关的图片或漫画。有趣的是,那时候的我经常在想着我五岁时因肠胃不适而呕吐出来的橙棕色呕吐物,我甚至认为那是篮球的橙棕色,所以我当时看到标准的橙棕色篮球便会因联想到自己的呕吐物而尴尬不已。
另一方面,对女生的性幻想也使青春期初段的我感到十分困扰。高小至中一的时候,我喜欢看前面那女生的内衣从薄纱般的校服里透现出来,若隐若现的很是迷人;上下楼梯时,我也会对楼上女生的裙底世界很有兴趣,很想偷看却又不敢。这些举动与想法令我觉得自己十分好色、十分坏,甚至连走在楼梯上也让我感到十分尴尬,我不想成为一个「咸shi佬」。那个年代的电视节目、电影、媒体等等均习惯性地对男性作出一些标签,例如「所有男人都是好色的」这种论调也让我对自己的男性身份感到羞愧。於是,我开始强迫自己不再对女性产生性幻想而只准对男性产生性幻想。这种性压迫在我初中期间对我的性取向造成很大的影响——最初的时候,我依然对女性存在着很强的性幻想;大约到了中二,我对女性的性幻想大幅减少,反而出现了对男性的性幻想,而且对男性的性幻想有大幅增加的迹象。除了性压迫之外,我也乐於做任何能让别人认为我是女生的事情,例如护肤、鲜艳的衣着打扮、只跟女生当朋友、刻意不让自己变声,甚至把自己的短袖衬衣变成露肩装等等,言行举止也着重於模仿女性。久而久之,我的心理变成了跟女生一般,也不再对女生存有任何性幻想。大概就从那时候开始,我对女性的大便与呕吐物变得毫无兴趣,而只对男性的大便与呕吐物产生浓烈兴趣。
直至中三上学期,因为声线长期提高而对我生活造成的种种不便逐渐浮现——乘坐小巴的时候需要喊下车,声线却使不了力;跟同学对话的时候,乏力而怪诞的高音声线让我成了被嘲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