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还是很平静地生活着,塔依尔为了备战亚运会,训练更忙了,有时周末都休息不了,我们有关下次喝酒的约定也迟迟未能实现。他偶尔会给我打电话,听出来他很疲倦。而我一次也没给他打过电话,尽管心里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从他那里我得知穆拉提去了东北训练,夏天快到了,乌鲁木齐没有室内冰场,速滑队只好转战南北,找有冰的地方训练。我说,你好吗?他说还行,就是太累。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说起那天晚上在我家发生的事情,好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我心里一直疑惑不解,是他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他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这天,我决定下了班以后,直接去他的运动队,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生活的。我知道他们平常训练在南郊的一个偏僻地方,但他告诉过我怎么走。我打了个车找到了他们的基地,真的很偏僻,附近没什么居民,老远就闻着一股马圈的味道。大院里很空旷,十几个半大孩子正在Cao场上跑步,见了我直盯着我看,我心想这些小孩儿也够可怜的,平时都不能出这个院子。我问了一个正气喘吁吁地在练蛙跳的维族男孩,塔依尔在哪儿住,他扑闪着大眼睛,指了指远处的一座灰色楼房。我走进大楼,见楼道里空无一人,就敲了敲挂着马术队牌子的房门,里面嗡声嗡气地应了声维语,我用汉语说,请问塔依尔在吗?门一下子开了,是个维族女的,我知道她叫什么古丽,是马术队的队长。上届全运会拿过两块金牌,我在电视上见过她,当时就觉得她长的象个男人。她盯着我,一连串地问我,你是谁,干什么的,你找塔依尔干嘛。这时我注意到了她的上唇浅浅的胡子,她的脸型极为严峻,棱角分明,要是长在了男人身上,还算英俊。我连忙编了谎,说我是塔依尔哥哥的同事,他哥出差了,家里有些事要给他交代。心里想起塔依尔说过的关于她的不雅笑话,强忍着没笑出来。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说他正在训练,还有半小时就完了,你在这屋等他吧,正好我们晚上放假。说完,她手里摇着一条马鞭走了。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间空荡的办公室,看见壁橱里陈列的金灿灿的奖杯,都是马术队历年征战得来的。我看见墙上的马术队历届队员的合影照片,可怎么也找不着塔依尔的影子,在我看来,那些马术队员穿着同样的比赛服,又都戴着帽子,看上去都差不多。这时,听见楼道里隐约传来人声,我听见女队长喊着塔依尔的名字,好象告诉他有人找。我正要开门出去,门已被推开,塔依尔走了进来。这时,我们都互相吃了一惊,他是因为没想到是我来找他,而我吃惊的是这是我头一次见他穿着马术比赛服站在我面前,老实说,我被他那种帅气惊呆了。他穿着白色的紧身长裤,套在黑色皮靴里,上身是一件鲜红的马术服,头上戴着一顶马术帽,显得那么修长,健康,明快。我很快地掩饰了我的痴迷,笑着说,没想到是我吧,好久没你的消息了,想来看看你们的训练,也开开眼,我尽量平静着自己的激动。他伸过手来说,太好了,队长下午才说,今天晚上休息,我还想等会儿给你打电话,约你去喝酒呢。你到我宿舍去坐会儿,我去洗个澡,咱们再走。我不想到他的宿舍,那里到处都会是他的诱人气息,我怕我会失态。再说,我也不想让他的队友知道他有我这么一个汉族朋友。就对他说,我就在这儿吧,你去洗你的。他想了想,说也好,我宿舍太乱。他正要出门,我问,哪个是你?指着墙上的照片。他走了过来,一股汗味直冲过来。他用手把他自己从一大群面目模糊的人堆里指了出来,我凑过去一看说,那是你吗?一点儿都不象。我那会才十五岁,他说。这么说,他在马术队里已经待了快十年了,我心里盘算着。他很快就洗完澡下楼来了,问我去不去他宿舍看看,我说下次吧,咱们还是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他说我也是。我仔细地端详着他,他的头发搭在额前,shi漉漉的,显得头发更黑,眼睛更亮,皮肤更白。他冲我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几乎把持不住自己了。
我们来到城里的一家餐厅,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问了一些他的情况,知道他家在南疆的库车,十五岁那年被选到省城体委的马术队。他告诉我那时他的个子很矮,人也瘦,本来是让他搞速度赛马的,没想到到了队里以后,个子窜得飞快,不适合搞速度赛马了,才转到障碍赛马和盛装舞步项目上了。他说,那时我特别能吃,一次可以吃三大盘拌面,晚上还觉得饿。刚来的时候,也特别想家,看见满世界的汉人,却一句汉语都不会讲,一个人都不敢上街。还好队里安排了文化课,就开始学习汉语。我说,你现在说得不错嘛。他说,那是,我们还是中专文凭呢,再说,我喜欢和汉族朋友来往,汉语就越说越好了。我说,你的汉语是没问题了,你的业务怎么样?他不好意思起来,说最好拿过全国锦标赛第四。他打算再参加一次全运会,要是能选拔上的话,参加一次亚运会后就退役。我问他,退役后还回库车吗,他说他想留在乌鲁木齐。他说,我的朋友都在这儿,我要是拿个好名次的话,将来队里负责安排,最差也能在马术队当个教练。我笑着说,你的朋友?是女朋友吧。他笑着点头。他接着说自从上次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