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没有欢笑，没有叽叽喳喳，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坐下，再小心翼翼地吃饭。
赵允升也被叫了过来。
他一天一夜没怎么进食，整个人苍白又虚弱，唯一还算笔挺的，也只有那根脊梁骨了。
“赵哥哥，给你吃鸡腿。”燕水灵把自己最喜欢的鸡腿送到了赵允升跟前。
赵允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多吃点吧。”温似锦把一碟赵允升最喜欢的菜放到了他跟前。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这个刚刚失去挚爱的男人。
他鼻头微酸，但还是强忍着道，“你们别担心，我没事。”
“既然决定了给芸芸复仇，我就不会再颓废下去。”他垂下眼睫，语气轻飘，却含有无比的决心。
这个话，没人敢接。
就连最初鼓励赵允升复仇的秦岩都不敢说话。
张翠香的死可以追寻到周敦身上，周敦与秦岩没什么亲近关系，她只需要放肆地恨就可以了。
但赵允升不一样。
那是生他养他给他提供尊贵身份的家族，里头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
对自己的家人用上“复仇”两个字，想必赵允升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听芸芸姐说，顾家与赵家有仇？”温似锦岔开了话题。
赵允升苦笑一声，“是，世仇。”
“自古以来，皇位都是父子更迭，但先皇的皇位是从祖父手里得来，一切只因为先皇的父亲，先太子早逝。”
“先太子前后娶了两任太子妃，原配生了先皇，填房生了另一个皇孙。随着先太子早逝，两位皇孙开始争夺起了皇位。”
“顾家，是先皇的支持者。而赵家，是填房太子妃的娘家。”
这世间种种，但凡涉及到了皇权争夺，必然无比惨烈。
“后来先皇脱颖而出，顾家大胜，赵家大败，先后折损了一个家主，一个太子妃，一个皇孙，和大部分的势力。”
如此血海深仇，顾家与赵家，的确很难再和解。
“芸芸想嫁给我，顾家人与赵家都不同意，我们是私奔的。”
“这些年，反复东躲西藏，一是怕顾家把芸芸找回去，二就是怕赵家生生拆散我们。”
“本来以为，就这样摒弃过去，普通而快乐的活着就是最好的。”
可老天，连这么简单的幸福都要收回。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赵允升低下头，一滴一滴的清透泪珠砸落在青石板饭桌上，声声清脆，滴滴入心。
“不想你们在一起可以理解，抢夺小胖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非要杀死芸芸姐。”秦岩含着泪问。
赵允升沉默良久，只说出一句话，“因为小胖。”
那是顾家和赵家共同的血脉，如果赵家想要小胖，就不能留顾芸芸。
去母留子，以此隔断小胖与顾家的牵连。
又或者反过来，去子留母。
但凡赵家把小胖抱走，必会以此逼赵允升做出选择。
顾芸芸不想夫婿陷入这样的两难境地，才拼了命的把孩子抢回来。
却不想赵家竟心狠如斯，仗着在新皇跟前得了势，直接对她动了手。
赵允升想到顾芸芸即使在临死之前，都在替他打算，不许他去顾家送灵，忍不住失声痛哭。
其他人唯余叹息。
贡院门开，府试学子归来之后，一群人就开始准备动身远行，送芸芸归家。
收拾行囊，安排温记和作坊，温似锦忙的团团转。
好在有林茵与王昶旭两个人，短时间的离去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顾芸芸死亡后的第五天，温似锦雇了一辆大马车，将她与一盆盆的冰置进车厢里，准备送她回家。
随行的有温似锦，王紫，赵允升，小顺。
其他人留在家里，照应老小。
原本，顾芸芸的遗言里说了，不让赵允升送她回去。
顾赵两家有仇，如今顾芸芸又身陨，血海深仇再添一笔。
赵允升过去，纯粹是找死。
可这个男人执拗的紧，只道，“我是芸芸的夫婿，如今她即将长眠，我却连最后一程都不能送她，那又算什么。”
温似锦沉默，没有继续阻拦。
四月下旬的清晨，一群人带着包袱，跨出了小院。
“姐姐。”已经整整一年没跟姐姐分开过的燕水灵紧紧跟随，满脸不舍，“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姐姐，我们还有院试。”燕明朗没有这么直白的情绪表达，但说出的话却透露了内心不舍。
温似锦笑着回身，摸了摸弟妹的小脑袋，“很快，等安顿好芸芸姐姐，就会回来。”
说完，她往人群后瞄了两眼。
稀了奇了，两个小的都在这，还有个大的呢？去哪里了？
“月笙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