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飞驰的车里,我哑声问,“为什么要我看这些?”
正在开车的伍健直视前方,答非所问:
“如果只是找个男人上床,像今晚的聚会,摆明身份出来卖的随便一抓一大把,我不是没玩过,也不想标榜自己有多清高,就是平时里,为了各种目的想向我献身的人也不止你一个,但你,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一个。”
别墅的声色光影正渐渐远离。
“林涛,我一直非常欣赏你,甚至可以说是敬重你。我也承认对你有好感,如果说今天你以朋友身份向我求助,我会非常高兴并且很乐意帮助你,但没想到你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嘿,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你却拿我当嫖客……”
我看到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因用力而局部发白。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要侮辱我。”
20(上)
毫不留情的拒绝,使得我十分狼狈。
但从伍健近乎尖刻的话语中,我突然感觉——
为人处世十分老到的伍健总算是露出一点真性情来。
这一刻,看不到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商人,只是个敏感负气的年轻人——在一直以来不知是友是敌的试探和接触中,我几乎忘记,他其实不比常扬大多少。
除去性取向的问题不论,伍健年纪轻轻便掌舵台林这样一家大公司,上有外经贸背景,后有老牌实业资金加盟,压力绝对不小。商场如战场,要与市场和竞争对手博弈,一举一动要考虑到企业的得失利弊,用人择友要随时警惕对方目的,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无处不在,这样的环境中,伍健敏感的反应也确实可以理解。
未来的常扬会不会也将被塑造成这样呢?
一念及此,我有刹那的不忍,或是不安。
重新审视冷着脸开车的伍健,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对不起,伍健。”
车子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伍健有点惊讶地扫我一眼。
“白天的话,我收回,而且谢谢你把我当朋友。”我向他微微一笑,“我明白了,是我的问题……不过听我一句话,你这人就是太喜欢拐弯抹角,交朋友不是这么交的。不爽我的态度啊,直接点当场发作出来就好,何必兜个大圈子?”
伍健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我坦然自若地和他对视:
“我已经跟家人说了今晚加通宵班,没想到头一场结束得这么早,下面还有没有别的节目?”
“别的节目?你明天还准备上班吗,一把年纪了,别太折腾,到我家睡一觉吧。”伍健终于笑了,一脚踩下油门,“放心,我家客房绝对比旅馆舒服。”
这夜,我留宿伍健家。
洗过澡,穿上伍健让佣人送来的睡袍,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按生物钟的指示,早上六点半我准时醒来,不料房间里昨晚换下的衣物竟不翼而飞。
走下楼去,伍健已经坐在客厅餐桌前,有位年纪颇大的女佣坐在一边小茶几旁剥毛豆,在他身边还站着个年轻人,正忙碌地给他理发修面。
伍健看来很习惯这样,手边一大叠报纸,边看边和偶尔和老佣人聊天,那位女佣动作不紧不慢的,十分悠闲。
看到我下来,她先作出反应,去端来一份早饭。
很家常的白粥小菜,浓稠,香滑。
我也不推辞,坐下吃了起来。伍健打量我穿睡袍的样子,笑道:
“我就想着这颜色适合你,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谢谢,我得直接去上班,不知道衣服……”
“衣服上有点脏,少爷吩咐我拿去叫工人洗了,马上就熨好送过来。”旁边的老佣人接上话茬。
大概是昨晚曾经呕吐的结果吧,伍健想的确实周到。
“今天我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了,等一下让司机开车载你和乐山走。”伍健边说边就着他身边那年轻人递过来的镜子端详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抬头和那年轻人打了个照面,难怪刚才就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原来是王磊形象公社的,给常扬也理过头发,手艺相当不错。
出门前,伍健写了张支票交给我,闲闲地说:
“记得年底还我钱啊,朋友归朋友,帐目要分明。”
坐在开往市区的车里,我终于松了口气,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伍健的个性,的确很有意思。
一路无话,到了中信富泰广场,我向司机道声谢,开门下车。
在我预备关上车门时,看到发型师乐山面带微笑,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出于礼貌我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
“林先生好手段。”只听身后乐山清清楚楚地说,“伍总这样水晶心肝的人,也收得服服贴贴,常扬那小子就更不在话下了。”
回头看了一眼这自作聪明的小青年,他扬起眉,笑容里含着挑衅。
但我今天心情很好,懒得与他计较,一笑离开。
常扬在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