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90 Myrrh in the Bag
……到永乐爷,从北平起兵靖康难,迁於燕都,是为燕京。只因这一迁,把个苦寒地面,变作那花花锦世界。自永乐爷九传至於万历爷,乃我第十一代的天了。
天子聪明且神武,德才兼福分,十岁既登基,在位卌八年,便削平了三处寇乱。问那三处?自是那瀛洲关白平秀吉、西夏承恩、播州杨应龙。
话中单表,万历廿年间。瀛洲关白竟作乱勾郦,那幕府将军丰臣名秀吉,侵犯邦国企要吞并。勾郦国王上表告圣急,天朝自是发兵,越海救那友邦於朝夕。
这平寇自然功大成、名大就,奈何库府稍显焦灼。
金銮殿内,便有户部官奏准:目今兵兴之际,粮饷未充,暂开纳粟入监之例。原来是说,纳粟入监的,有这几般便宜:好读书、好科举、好中,结末来,又有个小小前程结果,岂不美哉?上下都言,正是家国两全双赢!
以此宦家公子、富室子弟,倒也不愿做秀才罢——都去援例做太学生,此定不算卖官又鬻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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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漆黑,虽然是排练的,但竟然也坐了好多人。顾铉和阿寸两人分头,挨个摸着过道,一排一排,顺着舞台的灯光,找那钱先生和孟鼎。
这歌舞伎,舞台两旁唱班幽幽开唱。明明是瀛洲语唱词的,顾铉却是莫名愣听懂了。
这分明是唱得,万历壬辰,大明在勾郦,打退了瀛人後,却国库亏虚。官方於是明里暗里,向民间开了捷径,买卖「太学生」名额,以後当官的也方便起来。
顾铉看向舞台,三百年前的故事,为什麽感觉好熟悉呢?台上配了电气灯,明晃晃的,照得顾铉起了些眼泪。
「自开了这例,两京太学生,各是添至千人之外。内中有一人,姓李名甲,字乾先,道是之江楷稽府人氏。」
念唱中,从後台,那上场了一鴞面人物,魁梧不似书生,却是抱奉了坛楷稽黄酒,潇潇洒洒畅饮状,算做「李甲」明确的身份解释了。
「东大家!东大家」台下竟然一派人齐喊,呜啦呜啦的,突然气势大作。
赵顾铉也被气势所慑,一时不知如何。找了半天,还没看得孟鼎,尽是些怪人看客,这叫如何是好?
正要弯腰退回时,他突然发觉,自己的衣角突然被勾住了。回头看去,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拉拽着自己。他两眼被灯光照得清亮,粉雕玉琢的,就这麽盯着顾铉。赵顾铉被这孩子盯着,倒也没觉得多少怪异,刚想出声询问的。没想到,孩子出声清脆,似乎盖过了舞台的念唱和座位上的应援:「哥哥,你是来看戏的?」
「啊,不,不是,」顾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跟一个孩子讲这麽明白:「我是来找人的。有个……哥哥,帮了我很多忙,他可能在这里,所以……」
「知道了,」孩子突然又出声:「到包厢里看戏吧。」
「包厢?」赵顾铉觉得孩子可能并没有听懂他的话,但一时半会的突然邀约,打断了他进一步反应的空间。
「跟着我。」高朗就这麽轻轻拽着顾铉的衣角,拉他左拐右绕的,上了楼梯,进了个高处的包厢。
包厢内烟气缭绕,但似乎不是烟草那种呛人的焦油味。清甜的柑橘、柠檬味,又混了栗子壳……和淡淡的皂角、橡胶的——空灵又圣洁的感觉。
顾铉无端放松下来,寻着香味,发现了个炭火小炉子,上面似乎在烘烤什麽一小颗一小颗的东西……
「你这爬格子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烟雾中缓缓传来低沈舒服的气泡音。
顾铉看去,一个模糊的身影,就斜躺在一张长椅上,刚刚拽他来的高朗,就坐在这人腰腹前面。
台上光线又更亮了。顾铉被吸引去台子那方。
台子正下方叫「奈落」,也就是佛教讲的地狱。那里有一男身女形的「女伶」,从名为「迫」的升降机中缓缓抬升上台。
舞台旁白代这女子唱道:
「身落烟花,愁眉不开。
花房中自思自想,终身事,觉好不凄凉。」
只见,婀娜姿身。
「囲酒家!囲酒家!」台下又是一阵更高的欢呼。
「甲父李布政,所生三儿,惟李甲居长男。甲自幼读书在庠,却未得登科,自此援例入於北雍。因在京坐监,李甲与同乡柳遇春监生,同游教坊司院。这游郭里内,偶然同一名姬相遇。
「那姬,姓杜名媺,排行为第十,院中都称为杜十娘,真是生得:
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还没看得正脸,就听见那男子说:「但是天真了一点。」
光线大敞下,顾铉看得那人,猴面具,随意系了件黑色绸缎褙子,蜂腰猿背,一身肌rou身段。一只手倾抵着脑袋。胸脯大开,楼下灯光照得明晃晃的,胸缝凸显,让赵顾铉不禁多看了好几眼。
「立升不大,口气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