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出租车上齐明的汗水更是像决堤一样往下淌,路平安每过五分钟就要抽张面纸在他脸上按按,他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瞪着双空洞的眼望着前方。司机也被他的样子吓得够呛,一路把油门踩到最大,二十分钟的路程生生缩短一半。
齐明看见自己住的那栋矮楼,还没等车挺稳就开了车门。路平安慌忙从口袋里掏了把钞票,也没数清楚就往前面一扔。他把趴跪在地上的齐明重新扶起来,想要送他上楼,齐明却咬紧嘴唇,直到咬出一抹血色,终于攒了点推开他的力量,“我自己上去,你别跟着。”
路平安这回没跟他辩驳。他看着齐明跌跌撞撞地上楼,听见钥匙嵌进锁眼的声音,直到楼梯间重新归于寂静才踮起脚尖,像只猫一样轻巧地紧随其后。
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察觉危险的本能,这种本能驱使着他的脚步,也让他的心脏跳得越发剧烈。
二楼靠左侧的房间,一道铁门堪堪合上,却留了一道缝隙。路平安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一声熟悉的猫叫。
他不再犹豫,扯开铁门走进去。原本就不大的客厅被一块块沾灰的木材,工具占满了每一寸角落,根本不像一个活人住的地方,倒更像是...恐怖片里出现的废弃工厂。
路平安咽了下口水,努力克制住脑海里不断冒出的诡异念头,转了一个弯,却差点因为眼前看到的一幕喊出声来。
他没想到齐明的卧室是没有房门的,大剌剌地与客厅通着,于是他便以一个闯入者的姿态猝不及防地和齐明打了个照面。
但很快路平安就冷静下来,虽然他站在齐明一抬头就能看见位置,对方却显然没有察觉,正趴在地上,专心地在柜子与墙壁之间摸索着什么。
终于他掏出一个小纸包,颤抖的手虔诚地揭开,露出面粉一般细碎的白末。
齐明的脸上同时呈现出狰狞与狂喜,路平安回忆起这样的神情,与曾经喝醉酒扬言要杀人的父亲如出一辙。
——
邢天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下午是怎么度过的,直到他凭着本能走回小区,抬头望见漆黑一片的窗口才惊觉自己该给路平安打个电话,手指却不听他使唤,刚掏出手机就让它像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从掌心跌落。
屏幕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瞬间布满裂纹。
邢天握着手机又愣怔了一会儿,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茫然过,大脑像一台濒临报废的机器,几乎给不出任何指令。
唯一一个清晰的念头,就是尽快见到路平安。
路平安,只要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就会觉得温暖。邢天再一次抬头看了眼窗户,决定还是先回家碰碰运气。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撞见坐在台阶上等他的路平安,整个人缩成一团,小斑点靠在他怀里,也是小小的一团。
“你回来了。”路平安撑着台阶站起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诡异的脑回路带来诡异的笑点,只是笑容还没来得及在嘴角铺展,就被邢天一个猛拽拉进怀里。
小斑点夹在两人中间,狼狈地从路平安手臂缝隙里探出头,龇牙咧嘴地“喵”了一声。
路平安拍拍他的后背,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还在打腹稿时邢天却先开了口:“我的手机摔坏了。”
短短七个字,每个字都透着浓浓的委屈,一米八三的邢天在男朋友面前打回原形,只是一个想要拥抱的小男孩。
路平安按在他背上的手慢慢往上移,饶是谁也不会想到,性格坚硬得像块铁板的邢天居然会有一头软软的短毛,他忍不住多抓了两下,轻声哄他:“都过去了,先回家好不好?”
邢天靠在他肩上点点头,两人刚分开了一寸,他又被更用力地扯了回去。
“再让我抱一会儿。”
冲了个凉的邢天终于从里到外地清醒过来,再和路平安面对面的时候就有点不好意思,故意绷着张脸。路平安却毫无察觉,只等他在身边躺下就急切地说:“吴叔已经脱离危险了。”
邢天舒了口气,随后自嘲地笑笑:“我的脑子太乱,连这事都快忘了。”
路平安勾住他的手指,食指有些紧张地摩挲:“明哥今晚有点不舒服,我送他回家了一趟。”
邢天“嗯”了一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过了一会儿他反握住路平安的手,指节用力,让路平安感到一丝钝痛。
“平安,肖山他被押走了,我看着他被押走的。”
他的声音低哑,眼睛在黑暗中却依然清亮,好像已经盛满了泪水,眨一次眼就会滴落。路平安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在触碰到他之前就被拦下。
邢天松开他的手,眼眸低垂:“平安,你转过去吧。”
“可我想看着你。”
“转过去。”
他没有再坚持,乖乖转身对着墙壁。邢天的手很快从后面绕过来,揽住他的脖子,一张脸几乎全部埋在他肩上。
“他最后问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