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戎潇憔悴疲惫地软在层层叠叠的被褥里,一头乌发凌乱地铺散开,双手无力地搁在身体两侧,亵衣的系带因先前的苦苦挣扎而松散开,两片衣襟大敞,露出高耸变形的孕肚。
胎儿的一部分已经被生产出来,可胎身横卧在胞宫内,原本圆长如鹅蛋的孕肚现下横了过来,成了个扁扁的秤砣。
“唔...唔啊......”严戎潇抓了一把谢谦细嫩如春花的手,痛苦地呻yin一声,胎儿贯穿下体的感觉奇怪又诡异。
大概是姿势不舒服,在漫长的分娩过程中同样饱受折磨的孩子挣动起来,只露出一半的小手指勾起又松开,好像在寻找安全的地方。
谢谦的心仿佛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一般,刺骨寒风和如刀大雪接踵而至:“......什么?”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当庭造反,联起手来骗他。
府医左右按了按严戎潇的大肚,细细检查片刻。不久前孩子的胎位还是较容易产下来的脚朝下,可大概是因为开产道的过程太长,孩子在严戎潇不安疼痛的辗转下横了过来。
“夫人冷静。”徐军医毕竟也上过战场,短暂地吃了一惊后他很快找回理智,“无论如何,您不能自乱阵脚。”
谢谦轻轻抽气,可他是个温和又识礼的大家公子,说不出刺人的话来,双眼闭闭睁睁,好半天才哆嗦着嘴唇道:“...恕谨之做不到。”
他垂首看着严戎潇,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下,肌肤相贴传来细微的震颤。谢谦不懂大医术,但单单从虚浮微弱的脉搏便能知晓,床上艰难产子的镇远侯状况的确十分糟糕。
“谨之的丈夫和孩子命悬一线,这让谨之如何冷静?”他浓而长的睫毛上沾着泪,如一支梨花春带雨,漂亮却不脆弱。
眼看着平素生龙活虎的严戎潇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心疼。
这种胎位,就算换个身强体健的人来恐怕也不能平安生产,更何况是体力耗尽的严戎潇?
一种危险的念头冲击着谢谦的心神,他聪明的头脑拒绝思考背后意味着什么。
“谨...之...”严戎潇的声音如风中飘萍,几乎渺不可闻,“不哭...”
谢谦听到他的话,眼泪簌簌地落在床上,绽开一朵一朵的水花:“别说话了...”
腹中幼子伴着宫缩又一次挣扎起来,疼痛鲸吞蚕食着严戎潇的意志,他的视野昏暗下来,头脑晕沉:“呜...唔......呃...”
他依稀记得老侯爷在世时曾说过,他们这些在战场上生死之间走过走过几遭的人大多都会对将来有所预感。
严戎潇在这些预感上占过不少便宜,也因此几次死里逃生。他本以为这次也能如以往的决定一样顺利,没料到催产竟成了催命。
果然天老爷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早晚有一天得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他摸着侧腹,孩子的小脑袋就抵在那里,掌心偶尔会被撞击一下,像目光纯洁的小动物欢乐地向主人讨要一个摸摸。
严戎潇的手沿着肚腹探到下身,手指四处摸索,府医用慈祥的双眼注视他,握住严戎潇的手掌,引导他摸到孩子。
大抵是父子血脉相连心意相通,严戎潇的手还未触碰到xue口,那通红细弱的小爪尖便忽地伸开,比花瓣还脆弱的肌肤贴在父亲粗糙的指腹上,尔后可怜兮兮地勾住了。
像还未学会飞行的幼鸟艰难地站立在太过粗壮的树枝上一样,一点微风都能将它掀翻在地。
严戎潇因为疼痛,眼泪流了一水缸,可那只是不受他控制的生理反应。
孩子的手太小了,五指并拢恐怕也不及他一根手指粗,就如同落在指尖上的一瓣梅花那样轻。可就是这轻到几乎没有感觉的一点碰触,仿佛霹雳一闪般震荡在严戎潇的心上。
这是我的儿子。他哽咽着,眼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他还活着,还在等着来这世间看一眼。
“保世子......”他近乎祈求地凝望着徐军医,严戎潇一辈子没跟人服过软,这舍了命的请求便格外使人震撼,“求你...保我的孩子......”
严戎潇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能父子平安几乎已经是天方夜谭,可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已经在他腹中扎根八个月的孩子。
“长策!”谢谦跪倒在脚踏上,试图让他回心转意,“别放弃,会有办法的!”
严戎潇话中未尽之意令他心惊胆战,谢谦扭头道:“二位先生......”
“谨之。”严戎潇艰难地试图把自己移动到谢谦手边,被他慌张地扶住,他不舍地挠挠孩子的手指,在他挽留的抓动下收回,将谢谦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谨之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他断断续续道,目光依恋地流连在谢谦婆娑的泪眼上,“保护好他......求你。”
“可我更想你好好的!”谢谦与谢氏一族早已决裂,血亲也相继离世,他也曾渴望有一个分担了自己骨血的孩子。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