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兄,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边。
傅裴语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大师兄给带歪了,因为他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跟练君和居然一块睡在牡丹花丛中,要不是因为两人衣冠完好,真怕被人误会,居阳子他回到屋舍,看见练君和又睡在外头微微的皱眉,他伸手将练君和给抱起来,没有惊动那个少年。
师父对大师兄其实总有自己的偏爱,即便大师兄并没有任何资质,他仍然相当疼爱他,为此为他访遍仙山名医,可却无一人能医治大师兄的臆症。
傅裴语他跟随着走进屋内,看见居阳子轻手轻脚的将人放到床上,大师兄前阵子才发病,所以这阵子都很安分,这几天师父不在也是为他去求妙医圣手,可是妙医圣手挑病人,求了许久都没有回音。
「师父…你回来了…」
「嗯。」
「我听见了,师父的冷玉好多话。」练君和他把脸埋在枕头内,声音有种刚睡醒的慵懒。
并不是每次发病的时候都这般激烈,大师兄偶尔臆症发作的时候也会相当乖巧,他会跟师父说那些「器物」对他说的话,好似真的一样,可是这时候师父的神情会更沉重。
「君和,昨晚又睡在牡丹花丛中?」
「嗯,早上采花瓣,中午就在里边午睡,那里比较安静。」练君和他想起床,可是眼皮依旧很重,他很快的又睡过去,居阳子此时只是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怜爱之意溢於言表。
傅裴语他很羡慕,练君和如此还能被师父宠爱,可他是自己的大师兄,师父的第一个徒弟,自己又有什麽办法?即便自己做得再好,师父也只会淡淡地说一句「很好。」
可是很快的这样的平静又被打破,练君和又痛苦的摀住自己的耳朵,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头好疼、好疼呀!师父、师父…!」
没有预兆的,师兄又开始发病了,傅裴语他看着对方痛苦的在床上打滚,傅裴语他看着练君和,想着居阳子是不是永远都要照顾这个病央子,而自己永远都要被这人压一头?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滋长出,要不,就把师兄除掉?
※
後来师父又收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弟子,楚萌萌,那孩子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入门时才八岁的模样,那时候傅裴语已经在居阳子门下四年,他已经快要突破筑基,为此居阳子忙着给他炼制丹药,与蒐集天材地宝,好让他可以突破得较为顺利。
楚萌萌相当的粘着大师兄,跟大师兄几乎形影不离,大师兄那年已经十九岁了,病情也稳定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楚萌萌来以後,大师兄安分了下来,时常傅裴语修练回来就看见他与楚萌萌待在树下,然後由练君和念着口诀给他听。
每个弟子都会在入门时授予口诀,至於可以修练到什麽程度皆看自己的造化,而练君和至今都停留在练气三阶,无论怎麽都上不去,这在修真界根本就是废物。
「师兄,那些器物会说秘密给你听吗?」
「偶尔会。」
「都是些什麽事情呢?」
「说一些,今天他们的主子做了什麽事情,看见什麽,可是偶尔也会说些不好的事情…」
「什麽不好的事情?」
「武器会说他们今天有没有杀人,杀了多少人…」
「听起来好可怕唷,他们都记得自己杀了谁吗?」
「不记得,他们更多的时候都在等主人呼唤他们,可是有时候一看见我就会拼命地想与我说话。」
简直荒唐,傅裴语他站在一旁听着,忽然听见练君和呼唤自己的名字:「裴语,你回来了?怎麽都不出声呢?」
「我看你跟萌萌讲话讲得挺开心的,就不想打扰你们。」傅裴语他不甘愿地走上前说,他忽然蹲在练君和面前好笑的看着他:「师兄,我一直很好奇你既然听得见器物说话,那要不要猜猜我这把传家刀刃杀了多少人呢?至少给我说个准数,让我信服呀。」
练君和他脸色有些不对,傅裴语想着终於抓到你的尾巴,这下子还看我不揭穿你的装神弄鬼。
「…它说它不想杀…」
「我是让你猜杀了多少人,这是我家传家宝剑,少说也有数千个吧?」
「它说…它本不想杀你母亲,还说你父亲总是每天将它悉心保养,它本来不想杀他们。」练君和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是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皱着眉,好似真的在听着谁说话。「它说对不起,我没有守护好北宫家。」
傅裴语他忽然一脸不可置信地站起来,甚至因为太过惊讶的退了几步,他自入门之後从没有对旁人说过他的姓氏,傅是假姓,因为身为皇族除了在宫中,面对逃亡在外的他根本不可能使用自己的真正姓氏。
因此他真正的名字是北宫裴语,但是因为北宫一族被灭了国,他也无法使用自己的皇姓,而他的父亲在城破之前用着传家之剑,先杀死了母亲後又自刎,死前吩咐死士,务必将他活着带出皇城,以保北宫一族最後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