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看到他蹲在了我身边,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神情冰冷,嘴角紧绷。我知道他的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他生气了。
“你刚刚说什么。”他的语气很平静,眼底缓缓聚集着暴风雨。
我扭过头去不看他。
“你刚刚说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几乎是在吼叫,有点失态的样子。我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回我真他妈的被他吓哭了,而不是像上次一样的装哭。
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咬着嘴唇,倔强地一语不发。上一次他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时,还是在三年级我们吵架的那一次。我祝他和西尔维娅在一起,他暴怒着跳了起来,甩了我一巴掌,然后抽出魔咒给了我一道遗忘咒。
“谁在那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走廊尽头突然响起来。我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样高兴见到邓布利多,他几乎是救了我一命。
汤姆皱了皱眉,一把架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卡住的楼梯里拔了出来。转向邓布利多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礼貌平静的表情。
“先生,我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伊丽莎白。”他礼貌地说,“她被卡在楼梯里了。”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我看得出他的表情非常凝重,甚至有一丝淡淡的怀疑。他的蓝色眼睛从里德尔脸上转移到了我的脸上。我对他点点头,没有吭声。我知道,如果我那时开口说话,声音一定会抖地像筛子一样。
“不早了,赶快回宿舍去吧,你们两个。”邓布利多教授说,“注意休息。”
“好的,先生。”汤姆说,声音很平静,没有人可以听得出来前一分钟他还在冷酷而暴怒地质问我。
我本来以为邓布利多走开后,他还会接着质问我。可是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神情看了我一眼,一语不发地走了。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看着他高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心底一点点变得冰凉彻骨。
How Do I Love Thee?
1947年早春,约克郡乡间,清晨六点半的阳光透过淡淡的云层落在一座暗红色的砖石房子门口。房子的一面墙上满是常春藤,一条歪歪扭扭的石子路通往花园门口的信箱,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斜倚在高低不平的木栅栏上,车篓子里装着一把枯萎了一半的风信子。
我在这座房子二楼的卧室醒来,冲了个淋浴,披上那件半旧的开司米晨衣,没Jing打采地往脸上扑粉底。我试了好几种颜色的眼影,却怎么也不觉得满意。我生气地把那把小刷子砸在镜子上,小刷子从镜子上弹开,软软地落在了银灰色的丝绸床单上。汤姆翻了个身,没有醒过来。我转过身,瞅了瞅他熟睡的脸,捡起了那把小刷子,赌气地把它扔进了壁炉里。
我换上干净的袍子,一边扎头发,一边走下楼梯去做早饭。我拧开生锈的水龙头,灌满了水壶,再把水壶搁在了火炉上。我打开厨房的门窗,沿着平整的石子路走出去,从信箱里拣出信件和《预言家日报》。
住在约克郡的两年是我人生中最平静的时光。除了周末和假期,汤姆基本都在lun敦。我不太清楚他在对角巷那家叫做博金-博克的店里的具体工作是做什么的。那段时间我在家里呆着,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光。无事可干的时候,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写一些回忆录,整理汤姆和我之间的信件,有时候,我会走到村子另一头的麻瓜小镇兜兜转转,去教堂听弥撒,生活简简单单。
那个早春的清晨,原本应当又是我平淡安宁的一天。可是报纸上的一条消息打碎了宁静——
“玛格丽特·兰道尔于昨晚在阿兹卡班监狱自杀身亡,具体死亡时间尚不清楚。本报记者正在魔法部法律司紧急事件办公室获取第一时间消息。据可靠消息称,玛格丽特·兰道尔死于过量服用了活地狱汤剂。目前,魔法部尚未对兰道尔小姐的意外去世做出任何官方表态——”
我的思维回到了1943年的夏天。我们五年级那年的最后一个星期。
自从那次汤姆冲着发火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理过我。我们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一直延续到了O.W.L.s考试前夕。
和他有关的绯闻总是在学校满天飞。我的姐姐玛格丽特,那个傻头傻脑,胖乎乎的矮姑娘,还有总是不离他左右、神情冷漠的西尔维娅,还有好几个斯莱特林的姑娘。女生们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总是喜欢叽叽喳喳地争论到底谁才是他的女朋友。
我在图书馆写作业,或者捧着书在教室门口排队的时候,总能在身边人的闲聊中听到关于他的各种事情:“里德尔在黑魔法防御术的课上和老师争辩障碍咒的原理——”、“汤姆·里德尔收到了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的优秀年轻巫师论坛的邀请——”……
我默默听着这些话,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了。从前我们在走廊里遇到,总是我躲着他。而现在,我几乎在走廊上遇不到他,因为他早早地就避开了我。
我挺后悔上次一时冲动说出的那句话。那句话一定让他想起了我们三年级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