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静静的坐在春水堂二楼靠窗的座位,回忆起四十年前在金门的那段偶遇,回首前尘往事不胜唏嘘!
他看着夜色中熙来攘往的人chao,六十多岁的老高俨如一尊石刻的雕像,但,他的眼中燃着纷乱与激
动。时间慢慢的过去,腕上的手表正指着八点钟。
入秋後的夜晚凉意甚浓,街道上的人chao依然万头钻动。好友老杨知道老高的脾气,和他约会从不敢
迟到,打从多年前,在预官入伍训练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他的个性。他们被编在同一排又同一班,
那天,当排长点名时喊出....
『衞刚,』『有。』『高chao,』『有。』『杨伟,』『有。』
顿时,全排人员一阵譁然。『威而刚....高chao....杨伟....真他妈的有够....还笑....笑什麽笑....
死老百姓啊!通通有....听口令,立....正....。交互蹲跳开始....一、二、三、...六...九....』
高chao每每回忆至此总是不绝莞尔,但那微笑总是在刹那间消失了踪影。杨伟虽然和高chao相交几十年
,暗恋他的心却始终不变,他也知道高chao最讨厌约会不准时,那怕是迟到一分钟,也要面对高chao那
冰封的冷漠脸色,杨伟一向不敢迟到。
高chao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搅动着桔茶,那杯早已冷却的ye体,泛着无止尽淡黄色的漩涡。杨伟早晨
在电话中,轻轻柔柔的话语仍然萦绕在高chao耳际:
『衞刚从美国回来了,他回来一个多礼拜了,我本来一直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可是,昨天我们聚餐
的时候,他问起了你,而且,是大庭广众的问....』
衞刚回来了,有一刹那,高chao的脑中一片空白,分不出是怎样的心情。?刚依然那样优游自在,坦
坦然,在大庭广众许多不相干的人面前问起了高chao的近况。
服预备军官役,那时是在凤山步校入伍的,那段初识的甜蜜时光及退伍後种种恩怨情仇的千变万化
,那份喜与恨的情绪牵扯着心脏,衞刚永远不懂得将高chao珍藏在心灵深深处。这让高chao每每回忆起
在金门与阿义那段纯纯的恋情总是感慨万千,为何卫刚就无法像阿义那麽体贴温情呢?
他问起他,为什麽呢?『问你,好不好....』电话那头,杨伟说着。
是吗?衞刚只问高chao好不好,那就足够了。高chao知道衞刚一向吝於用“好”这个字眼来诠释生活中
一切事物。於是他漂洋过海的回来,问起他,只一句,「好不好。』
『和他见一面吧!』杨伟在电话那头说。『都已经过去了,这麽多年,老高,你还耿耿於怀吗?』
高chao在电话这头依然默默不语。
『老高,你不会这样小心眼吧?是不是?那个入伍训练时,乐观达豁,不拘小节的小高,是不会这
样小家子气的,对不对?和他见一面吧!』杨伟忍住性子,心想:没办法,谁叫自己是杨伟,偏偏
碰上阳刚个性的高chao....稳死....『好吧!』杨伟放弃了继续游说,『那我们也该见个面吧?最近
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业,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老高,你该不会....连我也不想见吧?』
老高蓦然地停住搅动的小匙,他或许太过低估杨伟,杨伟他根本不会来,是的,他根本不会来,那
来者是....然到会是他....衞刚?
高chao咬咬唇,两眼怒视,两眉轻挑,迅速拿起口袋中的手机,拨了杨伟家中的电话,只响了两声,
对方就传来温和的声音:『喂!你好,找那位?....』是杨伟的声音,高chao他屏息着,不知道该不
该出声。
『喂!....喂?』杨伟迟疑着,忽然有些心慌,『你是那位?怎麽都不说话呢?』
高chao迅速断了手机的通话,深吸了一口气。杨伟已经知道是“那一位”了。太低估了杨伟,是高chao
的疏忽。那麽,杨伟确定在家里,他是不会来赴约了,那今晚替代杨伟来赴约的会是他....?
高chao的背脊一凉,顿时方寸大乱,连怨愤杨伟的心思都没有,他在座位上,当机立断,低头拿起身
旁的背包,一边背上背包,一边拿起雨伞,起身、抬头,他浑身的血ye凝结住了,只能楞愣地、全
然不知所措地瞪着站立在身前的人。
衞刚已经在高chao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两眼灼灼的眼光,盯着面色苍白的高chao。两人僵持了一阵子,
衞刚终於先开了口:『可以....再坐一会吗?』
其实,高chao他并没有完全听清楚?刚的话,他只是依顺的坐了下来,而且,尽量放松自己,靠着椅
背。
『对不起,我刚刚从高雄的会议场乘坐高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