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贵族之家,自己身份低微,被锁闭在这重门深院中,只能委曲求全任人摆布。
想到原本已经在手边的自由就这样破灭了,今后的生活会更加不堪,玉衡心痛欲碎,一股深沉的悲凉从心底升起。他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烛火。一阵凉风吹来,烛焰摇曳了几下,又恢复了明亮,玉衡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这烛火一样,在风中明明灭灭,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吹熄了。
玉衡心中万种思绪纠结,悲伤怨恨填塞胸中,直坐了半夜,这才困倦难当,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被观月唤醒,才发现自己脸上泪痕宛然,竟是梦中都在哭泣,忙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了擦脸。
观月是个圆脸的女孩子,比听涛沉静一些,见了玉衡这个样子并未觉得奇怪,只当做没看见。
宇文真这几年收罗的男宠之中,颇有几个是犯官子弟,那些官家子弟从原本的娇贵公子沦为别人床上的玩物,不甘和抗拒只有更加强烈,但最后哪个不是被驯的服服帖帖,千依百顺地伺候着?这个人定然也不会例外。
玉衡见观月一脸从容,没有笑他,心中暗暗感激,忙下床洗漱了,又用了早饭,是几样精致点心和一碗笋丁瘦肉粥。
见他吃完了,观月微笑道:“公子,云冉姑娘吩咐了,您不可以出这蔷薇院的内院,藏玉楼中有个小书阁,您闲了可以在那儿看看书,奴婢把琴棋也给您备下了,公子若还要什么,只管和奴婢说,奴婢能办得到的,定会为公子尽力去办。”
玉衡点点头道:“多谢你了,观月。今后在我面前也不用称什么奴婢了,我也不过是人家的奴才,无论怎样挣扎也逃不出这种命运,将来的结局还不知会怎样。这蔷薇院住的都是什么人?还有内院外院之分?”
观月虽然经历得多了,闻言也不禁有些难过,便安慰道:“公子不必伤心,主人是个多情之人,如果公子好好顺从他,得到主人的宠爱,在这府中舒舒服服过日子也不错。蔷薇院分内外两层,住的都是主子喜欢的男子,只是外院是几个人合住一间房子,内院则是三座独立的楼阁,正中是公子所住的藏玉楼,东边是含香阁,住着桃奴公子,西边蕴秀阁现在还空着。这内院只有得宠的公子才能住进来呢,吃穿用度也是不同的,公子一进来便住进正中央的藏玉楼,看来主人对公子很喜爱呢!”
玉衡心中惨然,蔷薇院中不知住了多少被人玩弄的男子,自己也只是其中的一个,说什么喜爱不喜爱,也只不过是被人常常把玩的物件罢了。
观月见他脸色不好,便劝慰了几句,但她知道几句话是起不了作用的,新来的人都是这样闹别扭,日子长了自然就顺从了,略劝了一会儿,便由得玉衡自己伤神。
玉衡出神良久,这才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昨天他心思慌乱,醒来后又是夜晚,所以一直没有注意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样子,此时才发现这里的布置虽然简单,却很清雅,花梨木的几案上放着紫石砚台,玉管象笺;半人高的竹花台上托着一个紫砂花盆,里面栽着淡雅的兰花,洁白娇嫩的花苞低垂着,令人想象着它开放时的高雅芳姿;墙上挂着一幅疏朗的竹石图,出尘之气透出纸上。
整间房倒不像是关押娈宠的金丝笼,反而更像是高人隐士清修的地方。只有那一床红色锦被提醒着玉衡自己的处境。
玉衡暗暗苦笑,这里比自己从前在谢府所居的小室精雅宽敞许多,但自己的身份却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不堪而已。
玉衡枯坐了半日,终于觉得无聊,便到书阁中找了本书翻看了起来。
书阁中基本没有他从前常看的艰深的经史,却有许多诗词和笔记志怪话本之类的闲书。谢子风为人端正保守,教授给玉衡的也都是些严肃正统的书籍,常说诗词只是小道,圣人之学才是根本,因此玉衡将四书五经历代史传读了个烂熟,于杂学倒所涉不多,因此见了这些杂务旁收的书先是鄙薄,后是好奇,将书名大致看了一遍。
有些书名一看就让他脸红,比如什么《飞花艳想》,《轻薄儿》之类,玉衡自然决不肯去碰,最后挑了一本《玉溪杂谈》回房倚在床上翻看,一看之下经觉得十分有趣,里面各种杂评妙论奇闻异事新鲜无比,比那些枯燥的圣人之书有趣多了。
发觉自己竟对圣贤书生了厌倦,玉衡心中一阵惭愧,但又忍不住继续看下去,直到掌灯时分,观月听涛进来服侍他沐浴,他这才把书放下。
沐浴之后玉衡穿了一件白绸单衣,皮肤更加细腻莹润,脸上被水汽熏蒸出一片红晕,白日里淡漠清冷的人儿便透出一种娇艳来,显得愈发动人,连见惯了美人的观月听涛也暗赞一声好。
玉衡被她们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道:“已经沐浴完了,是不是可以吃饭了?我有些饿了。”
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听涛玉如连珠地说:“公子,你不知府里的规矩,凡是当晚去侍奉主子的公子都是不能吃晚饭的,以免下体污浊。主子今晚点了公子去侍奉呢,所以公子只能忍着点饿了,等公子回来,奴婢一定给公子弄一盏浓浓的热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