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之辈,竟敢刺杀我皇,尔等可知罪?”
“哈哈——”孰料其中一名刺客听罢,居然径自仰天大笑,叫闻者顿起一身鸡皮疙瘩,“罪?”他旋即放平了脑袋,双目灼灼地盯着问话人,“我等若是有罪,那便是没有能够取得美人的首级,带回西凛进献吾皇。”语毕,他戏谑的眸光已然落在了我的脸上。
“放肆!大胆狂徒!竟敢对皇上出言不逊!”孙将军闻言勃然大怒,当即横眉怒目,厉声斥责。
“哈哈哈……出言不逊?我哪里说错了吗?”男子哑然失笑,随即一脸邪气地注目于我,开始反唇相讥,“像这种美娇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放在深闺里好好养着,遛出来学什么‘御驾亲征’?这不是自己跑来投怀送抱吗?!哈哈……我等岂能辜负这一番美意?”
“你!”对方呃无耻似乎已然超出了孙将军的承受范围,使得他铁青着一张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驳斥。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
下一刻男子所道出的说辞,竟然令现场的气氛登时生变。
“你什么你?”黑衣刺客不屑一顾地斜睨了孙将军一眼,戏谑的目光旋即挪回我的脸庞,“你问问底下的这些人,他们有多少是真的相信,你们这个弱柳扶风的美人皇帝,能够带领他们从我军的重重包围中逃出生天?”
一语毕,台下鸦雀无声。
这种寂静,同数日前我初来乍到之时的那一次,截然不同。
这让我朴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美人儿,我问你,你敢杀人吗?”那人挑着眉毛,翘着嘴角,一双贼眉鼠眼不怀好意地审视着我的身子,“怕是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吧?又或者,其实你一闻到血腥味,就忍不住频频作呕?”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抿着嘴唇,并不作答,但我感觉得到,自己的一颗心已然怦怦直跳。
“呵……不要以为披上了盔甲,你就是个能上阵杀敌的将军了。”他倏尔冷笑一声,漆黑的眸子仍是流连于我的容颜,“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就能装模作样地骗骗这群自欺欺人的家伙罢了。”
男子将下巴朝向台下众人,老神在在地动了动脖颈。
我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双手渐渐握成了拳。
“台下的人听好了!”就在此时,男子毫无预兆地高喊出声,“你们的女皇帝,无非是怕将来背上‘亡国君’的骂名而已!所以才跑到这儿来说什么‘与子同袍’!你们当真以为她会跟你们同生共死?别傻了!届时一旦城破,她溜得比谁都快!”
他在动摇军心,他在动摇我们的军心……
“就凭她这种连刀枪都拿不稳的一介女流,你们还指望她能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哼!老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不能让他得逞,绝对不能……
“你们还是早点清醒过来,打开城门迎接我西凛大军吧!免得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
刺耳又狂妄的话语接踵而至,居然令在场的人大多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不安的气氛迅速在空气中弥漫,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允许他继续胡言了。
面沉如水地凝视着那猖狂的男子,我咬紧了牙关,颤抖着跨出了第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最终,我昂首挺胸地站定在男子的面前,倏地抽出了一旁孙将军的佩刀。
手中骤然变得沉甸甸,我却使劲握紧了刀柄,俯视着那个因我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停止狂笑的男子。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现场陷入死寂。
“你说朕拿不稳刀枪,朕这就拿给你看。”
我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刃,猝然怒目圆睁,将高举过头的刀锋倏地砍向了男子右手边的同伙。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待到我再度睁眼之际,脸上已是温热一片。
最右侧的刺客霍然倒地,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摔出“咚”的一记闷响。
“你说朕不敢杀人,朕这就杀给你看。”
两只手难以控制地发起抖来,我却硬生生地攥紧了刀柄,侧身迈出两步,驻足于男子左侧的黑衣人跟前。
“你……”
未等瞠目结舌的男子开口一言,我已又斩一人。
利刃与rou体相抵的触感由手掌传至全身,我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双手再次无法自制地颤动起来。
不……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的恐惧!我不能,绝对不能!
思及此,我闭上眼睛,用尽全力斩杀了最左侧的第三人。
残留着人类体温的血ye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溅在了我的脸颊,沾上了我的手背,染红了我的战袍。
“你说朕不可能……率领众将士抵挡住西凛军队,朕一定……会把你的尸首悬挂在城墙上,让你亲眼看见……你们西凛军队兵败撤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