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江璧西从侍者手里接过餐盘时,容岱已经提前挪开了桌上的餐具,给他腾出位置。他感觉,自己和雌虫好像越来越有默契了。
今天是他们的每周例行约会。这家餐厅是他们最喜欢的,够安静,装潢也漂亮,背景音乐总会放容岱最喜欢的那支乐队的曲目。最重要的是,桌子很小,他只要稍微伸展一下小腿,就能做出很多暧昧的动作。
可今天似乎并不走运,主菜刚上没多久,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人就产生了争执,大半个餐厅的顾客都被吸引着看过去,只见雄虫腾地站起身,把几乎没碰过的一整杯酒泼在了对面雌虫脸上,接着扭头就走。
江璧西辨认了一下,倒霉的雌虫似乎是他的同僚,他跟容岱都认识。果然,雌虫拿餐布擦干净脸,抬起头,先后与他和容岱对上了视线。接着,雌虫脸猛地红起来,磕磕绊绊地也离开了座位。
太社死了……江璧西缩着肩膀,替那只雌虫尴尬了好半天。
缓过来以后,他叉起一块rou,回味道:
“好奇怪。他们看上去既不像约会闹得不愉快,也不像生意没谈拢。”
“是相亲。”容岱观察得比他更仔细。
“相亲…?”他努力尝试在自己落灰结网的记忆里找出这个不熟悉的词语。
“雌虫满三十周岁还未婚嫁,就必须要接受强制匹配。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会着急也无可厚非。”
强制匹配…结婚……?
江璧西感觉有点食不下咽。人类社会的观念是晚婚晚育,三十五岁之前根本没人会讨论结婚的事,他一直觉得自己回到虫族社会以后适应得很快,可结婚这个概念从来没出现在他脑子里过。他是雄虫,容岱是雌虫,他似乎不该心安理得地打算和对方当十年未婚情侣。
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容岱也放下叉子。
“怎么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雌虫。“我在想结婚的事…嗯…你肯定也会在强制匹配前结婚的吧?”
容岱为他联想到这个话题惊讶了几秒钟,接着笑起来。
“我想,我会不会面临强制匹配,决定权并不在我。”
好明显的暗示… 江璧西更加坐立不安起来。“所以说你也想过…你也愿意……”
白发雌虫被他逗笑的模样美得像给人世带来福音的天使。“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几分钟的事罢了。”
江璧西有点困惑。“几分钟?就算老板帮我们一路开绿灯,雌君申请的批准答复也要好几个月才能下来吧?”
容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江璧西,就像当初第一次被他夸好看那样惊讶。
“雌君?”他说,好在这次并不是个被说成否定句的提问,雌虫的声音放得格外轻,像是在说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于童话或什么地方的词语。
雌虫的反应令江璧西彻底忐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
“对呀,毕竟我只有你一只雌虫嘛,也不能把雌君空出来当摆设吧?”
“…你…还非常年轻……”
“所以说我很幸运啊,才刚成年不久就能娶到全世界最好看的雌虫!”
容岱看他的目光十分异样,那是种他从来没见过也不明就里的神情,而且并不是单纯的惊讶或受宠若惊,看着比那要复杂多了。他声音小下来: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过了十几秒钟,容岱才强迫自己扯起嘴角,把所有那些他不明白的东西压下去。
“真的没有吗?”
“真没有。”雌虫把切好的蔬菜拨进他的盘子里,又挂上了之前那种让他很喜欢的笑,让江璧西觉得他先前察觉到的复杂和异样都是错觉似的。
他低下头,乖乖吃起来。
“我们等下回酒店。”
他把头歪在雌虫肩膀上,看向不远处被风吹皱的湖面。他喜欢那家餐厅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餐厅外刚好是个饭后散步的好地方。他和容岱手拉着手,踩着碎石子在春风里走走停停,直到看见飞行器租用点。容岱胳膊环着他,提供了冷风中的热源,现在不免好笑地低下头:
“不是说约会日不做吗?”
雄虫支支吾吾。“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让他们送到酒店了,因为我想亲眼看你打开它。”
“好。”
“但是…我不保证你会喜欢,你看了会很生气也有可能,我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送给你,但我确实很想让你看到。”
“你别担心…”容岱有点哭笑不得。“就算很糟糕,我也尽量不生气。”
那是一幅画。长方形的,还盖着布,光宽度就快和容岱一样高了,立在画架上,跟飘窗垂直摆着,让窗外的光能不均匀地洒在画布上。
容岱看了眼紧张的雄虫,掀开了遮挡的白布。
画上是他。趴伏着,全身赤裸,翅膀像两块猩红的绸缎垂落在两侧,白色的长发则是瀑布,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