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花灯节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向湮必须在这短暂的期间搜集愈多情报愈好。岳云龙放弃劝阻他,便干脆许诺帮助他搜集情报,所谓条件是向湮得确保自己的安全。向湮面上答应,但他除了单月笙再也没听过第二个人的话。
这日,他在一处酒楼探风。木制的楼房分上下两层,向湮径直穿过一楼的大通铺,前往二楼的隔间。他挑了一间靠内的屋子,独自坐下点了几杯茶水,便让小二退下了。他从窗户探出头,确认没人后翻过约三米宽的间隔,一跃而入隔壁屋子。
里头没人,门口的牌子却挂着“人满”。向湮左右看了一全,将坐垫拉到一侧墙壁边坐下,隔壁的谈论声便穿过一层薄薄的纸墙传入耳里。
“……城东那边又调了四个过去,一共二十六个。城北那边炸药也埋好了。现在都已经布齐了,就差时机了……”一个男人粗沉的嗓音响起,“我看帝国军这几日为了花灯节调动,城东那块儿换了几个人去其他地方,正是人手少的时候,是个搜集情报的好空子。王哥你还有什么吩咐的不?趁着他们人还没赶回来,我赶紧布置下去。”
“不,先看看情况吧。”王哥阻止,“现在帝国那群狗娘养的已经盯上咱们了,西边被抓了两个人。你这送人再去打探,闹出什么动静岂不是自己把脑袋送给人家砍?现在不得乱动,一切都听我指示,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小弟谄媚道。过了会儿他又问:“王哥,咱这些炸药要不要再添些?会不会不够炸了那群狗日的脑袋?”
“添什么添,你哪儿来的军资?”王哥不屑地碰了碰杯,“我算过了,这些够用。”
“好……”小弟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那咱要不要再安排些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哥打断他。
“王哥,我也不是想说什么……就是这个,你说咱这次……能成么?”小弟问,“一百多个人布置下去了,平均算算下来也能打个四对一。但咱手上的都是老实的步枪,现在帝国军那儿用的可都是二代的新枪,子弹又快又稳的,一枪下去打手上半个手掌都没了。不像咱这些个的,拿来吞枪子儿都不一定能死透……就算是四打一,你说这赢得了么?”
“咣”的一声,酒杯咕噜咕噜地滚到墙边。王哥沉声:“你什么意思?你他妈的想说什么?”
“不不不,王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质疑你,就是我觉得我这趟就算命大死不了,也得落下个残疾……”小弟声音慌乱而坚定,“我就是想知道,我们这么多弟兄的命,能不能有点儿价值。”
王哥顿了顿,接着似乎是坐到地上,发出一记沉重的响声:“别多想了,你心里要是有答案了就别问我。我只能告诉你,我们除了干,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王哥,这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相信你才跟你来的——”小弟的声音到一半就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一记拳头到rou的钝响。小弟的身子直直砸在纸墙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向湮都要以为墙碎了。王哥怒吼:“你他妈到这时候了说这话是几个意思?你急、你怕,就不允许我急、我怕了?感情这么多人命,你这一句‘跟着我来的’就能全嫁祸到我头上了是不是?”
又是几拳砸在小弟身上,王哥崩溃地又踹了两脚发泄:“这话不许提了……我们现在都到这一步了,没退路了。”他沉默半晌,声音有些沙哑,“咱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啊?”
“王哥……”
“我记得你在徐州有个相好是吧?”王哥突然说,“这样吧,明天一早你就带这东西回徐州吧。”
“这怎么行?”小弟急了,赶忙连滚带爬地冲到桌边,一桌子东西叮呤咣啷乱响。他说:“咱不是一道发誓了,要把帝国人从煌国赶出去!还没达成这个目的呢,我没法丢下你们自己灰溜溜地逃回去。”
“叫上刘钊、李斌他俩一起吧。”王哥就像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安排起来,“你说得对,我才是策划这场反抗活动的主谋。要背人命也该我背着走下去,我不能退缩,我不走在第一个就不会有人跟着我,就永远无法胜利。”他将酒杯一放,“但你们没必要跟着我一起去送死。”
小弟坐下:“王哥,这话就太不厚道了……咱认识也有这么多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杯酒我喝了,就得陪你走到底。”
王哥没说话。
向湮突然觉得自己继续这么听下去好像怪不厚道的,正打算离开,就见门被推开。小二见他独自饮酒,谄笑着问:“哎,这位客官有啥要加上的不?”
他话音未落,向湮就听到隔壁两人顿时起身向门的方向走去。他将矮桌翻起,砸向门口挡住那两人的视线,又矫健地翻出窗户沿着房梁一连翻了好几个窗台,最终选中一间人多杂乱的房间一跃而入。
屋内约有四个方才的房间那么大,栋梁漆成了暗红色,头顶吊灯散发的光被丝绸笼罩。人龙混杂,男男女女淹没在红色的绸带和浓郁的酒香里。向湮下意识皱眉,却听门外传来的动静,不得不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