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羊角辫拼命挣扎着,小手扒在高瘦男人的手腕上,用力到手心发白。那高瘦男人戴着一顶藏青色的小帽,两撇鲶鱼胡,鼻梁上夹着一副小墨镜,长长的麻花辫扎在脑后垂至腰间。他腰背佝偻,整个人就像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眯起眼睛用尖锐刺耳的声音质问:“放开?凭什么放开你?小丫头片子来我的馆子,砸了东西还想走?”
“你放我下来,我没有砸你的东西!”羊角辫被拎得腾空,两只小脚丫子啪嗒啪嗒晃荡个不停。她艰难地回过头,皱着眉反驳,“刚才分明是有人撞了我,害得我撞到桌子,茶杯翻倒了才打碎的。这不能怪我吧?”
“哦?你说有人撞到你,是谁?”鲶鱼胡子眯起眼睛,“你能找到谁来为你作证,说不是你碰倒的杯子么?”
“是他!”羊角辫指向一个人群中五大三粗的男人。周围的人审视着往后退了半步,大汉四周顿时空出半臂距离,他慌张道:“你说什么呢?我告诉你,你可别乱说啊!我没事儿撞你做什么,啊?”
“哼。”鲶鱼胡子冷声,“听到没?我看你就是不想赔偿,倒打人加一耙!”
“倒打一耙可不是这么用的。”羊角辫不屑地反驳,“再说,你没有证据说是我砸的就污蔑我。你应该自己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我打碎的杯子,而不是让我来自证清白。这就好比我说你今天吃了苹果,你没法证明你没吃一样!”
鲶鱼胡子语塞,紧接着恼羞成怒地抬起手掌:“你个小丫头还嘴硬!”说着就要一巴掌落在羊角辫脸上。羊角辫惊呼,紧闭双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鲶鱼胡子的痛呼传入耳中。她哆嗦着睁开眼睛,就见鲶鱼胡子高抬的那只手被人抓住,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把她解救下来,放在地上:“没事?”
“嗯、没事……谢谢。”羊角辫讷讷地点头,又望向那鲶鱼胡子。
此时此刻,鲶鱼胡子疼得面色铁青,冷汗直流。一口蹊跷的牙咬得嘎嘣作响,他连连求饶:“哎哟这位爷,疼、疼啊!求你先告知小的做错了什么才动手啊!手都要断了、要断了!”
“刚才欺负人小姑娘不是挺能耐的,现在怎么没力气了?”向湮冷冰冰地收紧手上的力道,将鲶鱼胡子的手腕捏得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他以一种惊人的力道将那人的手臂往后一旋,压在背后按到在桌上。这一下重得不仅是鲶鱼胡子,连身下的桌板都发出一阵哀嚎。向湮屈膝抵在鲶鱼胡子背上:“怎么,你说话啊。”
“我……哎哟、对不起、是小的错了,小的知错!还请大人这次不要同小的一般见识,放过小的一条生路吧!”鲶鱼胡子凄惨地叫着,连向湮都不禁以为自己是不是用了太大力。可他根本没加上体重,甚至连嵌着他手腕的虎口都是虚握着的。
很快他便知道了鲶鱼胡子的用意,只听几声呼喊传过人群:“发生什么事?”
人群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过道,向湮敏锐地瞥见了人头后的一抹金色。他矮下身来,就听羊角辫在他们耳边催促:“还愣着做什么,这里,快跑!”
向湮扯着岳云龙跟上羊角辫的身影,十分熟练地从店家的后门钻出去,翻过篱笆跑了大约五分钟,来到一处堤坝间的拱桥下。杂乱的脚步声从头顶踏过,向湮靠在Yinshi的墙上屏住呼吸,他并不想刚开始新生活,就惹上一屁股麻烦。他低头看着那羊角辫小姑娘,只觉得她眉眼似曾相识,却一时记不起来究竟和谁相似。
等那些脚步声远离,羊角辫才松了口气:“哎呀总算走远了……”她回头看着两个高大的男子,倒也不怵,鬼灵Jing怪地眨了眨眼,“谢谢你们帮我,不然我就得轮到我大喊大哭了。”她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对二人诚恳地鞠了一躬。
“要不是因为过两天是花灯节,我才不来这片呢!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是哪儿来的?我感觉没在这片见过你们。”羊角辫奇怪地偏过头。
“我住在两个街区外,你没见过我也是自然的。”向湮回答,“你叫什么?”
“哦,好吧。”羊角辫颔首,“我叫周霓,”她指了个方向,“住在那块儿,谢谢你们帮我。不过最近这里一块不太平,来了很多帝国军队,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这样‘出风头’了。万一被抓起来,他们可不会听你用煌国语解释。”说到这里,她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喀嚓!一下就没了。”语毕,还十分夸张地抖了抖。
向湮不禁失笑:“是吗?我出去玩儿了一阵子,最近怎么不太平了?”
“啊,你不知道?”周霓惊讶地瞪圆了一双杏眼,眨了眨后说,“我听大人说是反抗军又来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中了秦州作为新的据点,反正回过神来周围就都是他们的人了。说实话他们也是真的好认,你跟我来……”她从桥洞探出半个小脑袋,超堤坝上看了会儿,指着一个路人道:“喏,看到了吧?那人就是个反抗军。”
向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你怎么知道他是反抗军?”
“嗤。”只听岳云龙冷笑一声,叉着腰俯视着向湮,“这你都看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