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过一顿打后,向湮的小日子居然过得滋润多了。一日三餐,甚至还有点心吃。过去只在教官屋里见过的软塌和枕头,甚至还有棉毯,没有发霉也不像抹布那样破破烂烂的。早上不需要在天明前就起来,也不需要干活儿干到日落。唯一要做的就是去叫单月笙起床,然后陪他一整天。
说实话,这样的生活太轻松了,让向湮有些举足无措。他一如既往地跪在床边,床上的男孩侧卧着,柔软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通常不需要向湮说什么,他会自己醒来,于是他便继续跪着。过了会儿,腿有些麻,他蹑手蹑脚地挪了挪,去揉自己的小腿。
“乱动?”本该还在沉睡的男孩忽然开口,吓得向湮猛地弹了起来,向后跌坐在地上。单月笙打了个呵欠,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不会跪的话就好好学学,跪到我回来吧。”留下这句话,他便换了身衣服出去了。
期初向湮还没太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半小时后单月笙都没回来。他腿根发麻,整个人不停地发着抖,腰都开始支撑不住地发抖。他不是没想过偷偷休息会儿,可是万一他一躺下,人就回来了呢?他不敢赌。
太阳高照,向湮还没吃早饭。虽然以前在山上时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现在被照顾得好了,反倒是娇气了不少。一上午跪下来,他竟然有些头晕目眩的,肚子里空空如也,咕咕叫个不停。整个人都被头顶的窗户漏进来的阳光照射得摇摇欲坠。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单月笙回来,这样他就算吃不到东西,也能趴在地上大睡特睡,而不是真的跟条狗一样跪在这里等主人回来。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只微凉的小手落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单月笙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不是做得到吗?真乖。”他比了个手势,向湮爬起来时差点摔倒,又被他扶住。单月笙把餐盒放在桌子上:“红烧rou、凉拌菜和白米饭,你喜欢吃这些对么?”
菜盒子掀开,露出油光闪亮的荤腥,散发出浓郁的rou香。向湮肚里的馋虫顿时苏醒,口涎不止。他咽了口口水,忙不迭地点头,眼里充满希冀地盯着单月笙。单月笙被他看得好笑,招招手:“饿了吧,你做得很好,可以吃饭了。”
得到首肯,向湮迫不及待地坐到桌边,拾起筷子就往嘴里扒起白米饭。一连狼吞虎咽了好几口大米,才想起来还能吃rou,又急匆匆地夹了块rou塞进嘴里。单月笙撑着脸看他:“吃慢点,不会有人跟你抢了。”
向湮扒饭的动作忽地一顿,又快速扒了两口,筷子“咣咣”撞在饭盒里。
“你一直看外边做什么?”单月笙突然问。
“呃。”向湮差点呛到,咳了两声错开视线,“我没有。”
“你想出去?”单月笙又问,“不是前几天才出去过么?”
“不是……我就随便看看”向湮含糊其辞,嘴里塞满了米饭小声糊弄过去。
过了会儿,单月笙突然向他伸手。向湮下意识往后一缩,单月笙却只是摸着他的脸,取下一粒米饭塞进他嘴里。他的手指和向湮的不一样,指尖是没有老茧的,是用钱财堆出来的柔嫩。没有咸味,反而带着一股清凉香甜的味道,他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下。
单月笙将手抽回去,没有生气,反而挠了挠他的下巴:“真可爱。”
向湮有些脸热,这几天他知道了单月笙比他还小一岁,骤然被说可爱,多少不自在。单月笙又揉了揉他的脸:“想去‘蛊鼎’?”
“不是……”向湮摇头。他最近才从大人们口中得知:他原先呆的地方被称作“蛊鼎”,是黑月会用来育成忠诚的部下用的。不过养出来的人不会和其他成员一样拥有话语权,充其量就是些用完就扔的棋子罢了,甚至算不上人。向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否认:“不,我没有想回去。”
“嗯。”单月笙不赞同地拍了他一下,像是在教训小动物似的揉他的鼻子,“不是‘回去’,这里才是你的家。”顿了顿,他又说,“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都可以跟我说就是了。”
“真的?!”向湮倏地抬起头,随后又迅速镇定下来,压低声音重复道,“真的?”
“还说不想去蛊鼎。”单月笙眯起眼睛,往地上一指,向湮便很识相地放下碗筷跪在地上。他一只脚搁在向湮膝盖上压了压,另一条腿也翘了上来,上半身靠在桌上像一只猫儿,慵懒地晃着尾巴凝视自己的猎物。他不悦道:“敢骗我,胆子大了?”
“不敢。”向湮垂眸凝视着单月笙的膝盖。
“嗯,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单月笙身体向前倾,两手拖着自己的小脸。
“我……”向湮试探着望向对方,吞吞吐吐,“我想回……过去看看我的朋友过得怎么样了,可以吗?”
“哎,你还有朋友啊?”单月笙似乎是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向湮有些恼羞成怒,不禁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有朋友了?”
“你这脾气居然还能有朋友”单月笙掐着他的下巴左右摆弄着看了会儿,自己又喃喃道,“真稀奇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