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眼里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道一声儿果然如此,复又坐下来,问她,“往后你作何打算呢?”
徐寿娘摇摇头,“没什么打算,只是有些事儿要提醒一下您,如今您位高权重,又有把柄捏在官家手里,如今官家用的上您,可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哪会儿官家想治您的罪,也就朝夕之间的事儿,您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既然得了提醒,他也心中有数,起身对徐寿娘拱手,“多谢,我心中有数,既然徐大姑娘心意已决,外头的场面儿我去解决,告辞。”
辞了徐寿娘,他出来,府门口的场景儿还如一刻前一般无二,这两个人还真是能磕头,磕起来没完没了了。
他上前去先把徐将军扶起来,徐将军有些晕头转向的,额头都磕出红印子来,迷迷糊糊问,“这是谁呀?扶我起来做什么?我这……”定睛一看,哟,这不是当今官家跟前儿的大红人冯掌印冯厂臣嘛。
一把攥住冯玄畅的胳膊,抚着额头惆怅道:“厂臣来的是时候,快些把大殿下扶回宫罢,我这姑娘您不晓得,她是个倔强性子,她若不想嫁,我也是没办法。”
他按按徐将军的肩膀,“我知道,徐将军且回去歇着吧,大殿下交给咱家就是。”
徐将军松口气,“那就麻烦厂臣了,哎哟,”他扶着腰,呻yin着“我的腰和腿都要断了,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不中用了是……”由着下人扶着进去了。
冯玄畅蹲下来瞧庭降,庭降磕头磕的额角突突冒着血,头发凌乱不堪,他拿帕子替庭降擦擦血,语重心长道:“大殿,跟咱家回罢,您这样儿,她也不愿意见您不是?回去从长计议,好过如今烂泥一样。”
庭降呆滞的望他,喃喃,“ 是她,我知道是她,她生我的气不肯见我,厂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皱眉,这当中事情牵扯复杂了,提点道:“大殿,您失心疯了不成?快回宫里去,好歹顾及体面。”
庭降突然揪着他怒吼,“什么体面?我什么都不要,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她……”
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眼泪横流。
场面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这样耗下去实在难看,他心一横,一个刀手砍下去,直接把庭降劈晕了。
一旁侯着的小黄门吓一跳,心道:果然还是掌印大人真汉子,搁旁人谁敢劈晕大殿下?嫌脑袋长得太结实了。
小黄门心里头给冯玄畅竖大拇指,一边眼疾手快招呼几个人一起把庭降抬进马车里。
他拂拂袖子,吩咐小黄门,“回宫知道怎么回话儿罢?”
小黄门连连虾腰,“奴才知道,奴才知道,大殿跪的久了,是跪晕了的。”
他满意的抬抬手,示意小黄门可以去了。
小黄门再呵腰,跳上马车就回了。
他回头望望将军府,负手,看来这茬事儿也不好解决,不过也碍不着他什么事儿,庭降这桩事儿到最后还得庭降他自己去解决,用不着他去Cao心。
也不着急回去,他同将军府的管家借来匹马,悠哉悠哉的去沈府,打算找沈念再看看自己的身子。
自李允善投井后,沈念整个人都颓了,给太医院递了辞俵,赋闲在家,整日里借酒浇愁。
好好一个意气风发的才俊,往前在宫里行医,多少宫娥见着要晕倒的人,如今胡子拉碴,醉汉一个。
冯玄畅进屋,那酒气熏天,恨不能把人熏死,他皱眉,上前去把沈念从酒坛子中拽出来,拖到外头往地上一放。
许久没出房门,阳光刺眼,照的沈念不舒适,嚷嚷着“混账,是想害死……害死我这个医官大人嘛,啊,死了,死了好,我死了才好!”他扯着嗓子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疯癫癫的模样叫人看了就生气。
他转而去水桶里舀瓢水来,照着沈念的脸泼上去,问,“可清醒些没有!”
沈念打个激灵,眯着眼看他,总算清醒些,抹把脸,“是你啊,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要颓到什么时候,方才刚把庭降劈晕了送回宫,你也要我痛打一顿才能振作起来?”
沈念爬起来,揉揉额头,酒喝多了头痛,他惺忪半天,脑子总算不短路了,清清嗓子,“用不着,我知道我还有兰姐儿,还有沈家一大家子,只是心里头难受,如果不是我口风不严实,也不会有这么多波折,更不会叫允善丧命。这两日我想通透了,如今无官一身轻,你不用为我担心。”
他不太放心,“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念嗯一声,“当年我就说了,这禁廷我早就待够了,若不是为了你,我已经云游四方去了,如今你也成家立室,福王爷一死,朝中再没有与你作对的人,往后便是顺风顺水,也用不着我再做你的刀了。”
犹记得当年他还同沈念玩笑,说这禁廷自己一个人难挨,让常思不要学修葺弃他而去,如今掉了个儿,李葺重回朝堂,常思却离开宫廷。
不过这也是最好的结果,沈念知道他的秘密,远离禁廷才对他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