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羞愤不已。
薛湘灵玉指轻抬,止住了梅香,双靥倏的一红,柔声道:「你我二人自小一
起长大,情同姐妹,这几日我时时自思,夫人和我平日里总有一些做的不对的地
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姐妹无话不谈,不愉快的事过去就好,我始终把你
当作最要好的妹妹。」
梅香低头揉搓着衣角,嗫嚅道:「我……我心里也是把小姐当做姐姐,适才
碰到菊友,她还说想和我换班……」说到「姐姐」一词,眼圈一红,心中酸楚难
耐。
薛湘灵「啪」的一下,轻拍了梅香的手,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不会放
你走的,我还要等你送我出阁呢……是不是还
在生气,那你打还我。」俏脸轻扬,
妙目微闭,似真要她打还一般。
梅香看着眼前薛湘灵如花俏脸,肌肤胜雪,睫毛微颤,忍俊不禁,轻轻用手
拂了一下,破涕为笑道:「好啦,我已经报仇啦,咱们谁也不欠谁。」
薛湘灵睁开妙目,笑道:「你倒好心,现在不打还,以后你可没机会了。」
梅香心中虽还有些许失落,但想到十年来二人相处点滴往事,姐妹之情还是
占了上风,不敢再做非分之想,只是心中仍然隐隐有些不甘。
薛湘灵看了一眼桌上的彩瓶,道:「这瓶儿是菊友拿来的吗?」
「嗯。」梅香点头道:「是胡妈妈采买的,说要先给小姐看看样儿,说是还
有个名儿,叫『平安富贵』。」
薛湘灵撇撇嘴道:「这瓶儿还算过得去。这几日她们买来的东西就没一样称
心的,前儿看她们买来的手巾,那才叫真真的气人,大喜之日,竟买的素白白的
手巾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那手巾梅香却是没见,想来是她在薛夫人处时送来的,听到大喜之日竟然送
来白手巾,不禁失笑道:「想来是昏了头了,薛大爷前几天说要找锁麟囊,找了
半天也没合样的,不知买到没有。」
锁麟囊亦称百宝囊,山东地区嫁女时有送锦囊的习俗,内藏珠玉,外绣麒麟,
寓意「麒麟送子」。
明末以来,苏州样式时新天下,各地竞相模仿。登州临海,苏州府多有货商
走海路经此销货,将苏绣贩往朝鲜、日本,故而苏样亦在登州大为时兴,嘉靖以
来锁麟囊多以苏样为多。
「喏,就这个。」薛湘灵从桌上拿出,噘嘴道:「你瞧上面绣的,牛不像牛,
龙又不像龙,我还要薛大爷再去换呢。」
梅香「扑哧」一笑,道:「小姐饱读诗书,怎么连麒麟也不认得了?这是在
祝小姐早生贵子,夫人说了,等出阁那天,还要把咱们家那颗夜明珠放进去呢。」
薛湘灵两靥飞红,将锁麟囊朝桌上一丢,啐道:「我就是瞧不顺眼。」
梅香笑道:「您可就可怜可怜薛大爷吧。还缺什么,我去给办,包你满意。」
「真的?」薛湘灵妙目中狡黠神色一身而过,笑道:「好呀,还缺新鞋,你
去换来。」
「好。」
「鞋面花样儿要鸳鸯戏水的。」
「好。」
「鸳鸯一个要飞的,一个要游的。」
「……好。」
「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
「鸳鸯要分五色,莲瓣要用朱砂。」
「哎哟……您还是自己去挑吧,可没这么难伺候的。」
薛湘灵格格一笑,嫣然道:「你不是包满意吗?」
二女吵吵闹闹,嬉笑一番,不欢之情烟消云散,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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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月余,六月十八吉时已至。
自打进了六月以来,接连下了几日的雨,整个登州府城的青石路板上湿漉漉
的一片,可喜今日雨停,但空中依然乌云密布,灰蒙蒙一片,空气中潮润难耐。
由于吉时数月前早已请人测过定下,两家也互换了生辰,给各方乡绅下了帖
子,再想改日也是千难万难了,趁着清晨雨住,薛家便忙着送薛湘灵出阁。
大红织金刺绣彩轿已经停在薛府院门前,左右两侧各有一面大铜镜,外刻飞
禽祥瑞走兽,镜面须发可见,用以辟邪。
大管家薛良正指挥着家丁将早已准备好的嫁妆一件件的摆放至花架之中,数
十个脚夫、家仆用红绸将其笼起来,穿上竹杠,准备抬往乡间周家老宅。
本地习俗,成亲需至男方祖宅,拜过了历代祖宗牌位与高堂父母,再送至新
起的新宅,而后还要行回门礼,娇客携礼至女方家,一来一往,礼数甚是繁琐。